这反应气得井瑶直拧他胳膊,见庄泽看过来咧嘴笑一下,转而与宣承嘀咕,“小诺也喜欢他。”
“啊?”宣承是真没忍住。
被掐疼了直接攥住她手,“你别总掐我。”声音再放小些又问,“确定吗?小诺才多大啊。”
井瑶伸出两只手指比划两下,坚定地点点头。
二十一。
宣诺今年二十一岁了,当然应该有喜欢的人,也应该被人喜欢着。
井瑶用胳膊肘拱拱旁边的人示意让路,托盘里放一壶茶三个杯子端到客厅。
“冰妹你别……”庄泽接过托盘,目光对上正对面刚刚坐下的宣承立马改了口气,“姐你别忙了。”
“你叫她什么?”宣承沉着脸问话。
“冰……冰妹。”庄泽慌慌张张解释,“小诺宿舍都这么叫,冰山美人,冰妹。”
宣承刚要说话被井瑶胳膊肘顶一下,见她瞪过来扭脸噤声。
井瑶收敛情绪,和和气气问道,“庄泽,你说小诺躲你?”
“啊,”庄泽下意识去看宣承,目光相交又赶紧躲开,面朝井瑶,“姐,小诺对我有点误会。”
“瞎说。”宣承强势打断,“小诺通情达理,哪儿来的误会。”
“其实也不是,”庄泽摆手,决定从误会之后开始解释,“那天辩论赛没打好我说了她几句……”
“你说她干嘛。”宣承再次打断,“她心里够难受了,饭都没吃几口。”
“这事是我不对,完完全全错在我。”庄泽急着往下说,“然后我跟她道歉,想……想跟她表白……”
“表白?”宣承挑眉。
井瑶心里喷火,实在忍不下去直接上手捂住他嘴,“你能不能听人家说完!有完没完!”
小空间里鸦雀无声。
这时井瑶手机响,接完大力把宣承拉起来,不留任何余地一路推出门,“你去拿外卖。”
“哪儿啊?”宣承在门外叫。
“楼下!”大门“砰”一声关上。
庄泽看傻了,这场景……跟家里二老的日常简直如出一辙。
他甩甩头,不敢放任自己瞎琢磨。
井瑶坐下来仍余气未消,“他就这样,你别介意。”
庄泽一下笑出来,“姐,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说罢又觉不妥,赶忙补充,“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井瑶怔一下,歪歪嘴角。
表情让庄泽得以片刻心安,他掰着手指头,“其实不是辩论。那天大哥去找小诺吃饭,我……我误会了,这才跟她撒气。想道歉,没想到越说越乱,小诺跟我说了你们家里的事,大哥、大姐、小妹……我当时就……就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正常。”是安慰也是陈述事实,井瑶点头,“我们家挺大。”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庄泽端起茶杯喝一口,“可能我的反应伤害到她了,让她有点难堪吧。”
是会这样。井瑶在心里说。
11
宣诺学龄前有次跟院里小孩打架,原因是井瑶不跟她一个姓,不是姐姐。那次闹得很凶,宣诺回来又哭又叫非要井瑶改姓宣,奶奶哄了半宿才将流泪的小人儿哄睡着。姓氏像一条准线横在宣诺心里,她迫切地想将珍惜的家人拉到线内,只有这样小小的她才能挺直腰板有一致对外的勇气。
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血缘比姓氏更重要,也明白情感是超越所有条条框框的存在。可过去之所以叫过去是因为它筑成了现在,千斤重,触底深,宽似海,它是现在永远永远都无法挪动的那一部分。
宣诺就是太在乎,在乎到每一份微小如尘埃的对家人的质疑都会被否决,那是她心中最干净的地方,容不得一丝尘埃。
“姐,”庄泽十足懊恼,“我超级后悔,悔到晚上睡觉会梦到自己那会儿的表情。我不在乎,除了宣诺这个人我什么都不在乎,可当时就脑子进水了,就那一下。”
可不是么,就那一下。
敲门声再次响起,宣承提着外卖进来,“下雨了。”
他脱掉半湿的外套,井瑶顺势接过,去洗手间拿了毛巾扔到他头上。
“吃饭。”井瑶叫庄泽过来,餐盒打开,餐具摆好。
“表白,继续说。”宣承坐下,筷子头指着庄泽。
“哦哦。”男孩正狼吞虎咽吃饭,被点名当下差点呛到。
1
“你吃,别理他。”井瑶对受了一晚上惊吓的小白兔满腹同情,桌下拧宣承大腿。
“疼!”宣承抱怨,迎上她严厉目光赶紧闭嘴。安静吃上两口却又忍不住盯紧庄泽,一字一顿开口,“我就问问,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
男孩这下真被呛到,猛烈咳嗽两下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我还没来得及说,宣诺就告诉我要做朋友。”
“做朋友不挺好。”宣承心满意足。
庄泽急了,“我朋友多,不差她这一个!”
空气再次静止。
井瑶咬碎嘴里的木耳,咯吱咯吱。
“她现在真把我当朋友了,”庄泽垂下头,“所以我才以为去日本是为躲我扯的谎……”
宣承看向井瑶,“确定去?”
井瑶注视他的眼睛,点点头。原来突然找来是为这事。“晚点说。”她给他一个眼神。
宣承意会,扫一眼庄泽,“吃饭。”
三人各怀心事吃上一会儿,宣承再次开口,“小诺心思单纯,好哄。说话么,有时候口不对心,一着急什么都往外冒。”
庄泽一时怀疑自己听错,呆了两秒忽而感动不已,情深意切宛转悠扬地叫了声“大哥”。
“别来这套。”宣承一句话把人噎回去,吃着饭问道,“你喜欢她什么?”
井瑶笑眯眯看向被提问对象。
“我要说……”庄泽怯生生瞄着对面两人,“哪儿哪儿都喜欢。你们信吗?”
“我信。”井瑶忙不迭点头。
许久,宣承漫不经心回一句,“我也信。”
大石头落地。
可问题仍未解决,庄泽发问,“我现在怎么办?”
“就那么告诉她。”宣承回。见井瑶碗里留有剩饭,顺势拿过来几口吃净。
“怎么说?”恋爱菜鸟不解。
“说你朋友很多,”井瑶笑,“不差她一个。”
“这样显得我很……”庄泽挠头,“很随便。”
宣承板起脸,“那还怎么着。我给她五花大绑弄过来让你开个惊喜派对?”
12
眼瞅和谐气氛又要坠入冰点,庄泽一激灵,“不,不用。我再想想,我有办法,我能解决。”
“回去吧。”井瑶看看时间,马上门禁。
“哦好。”庄泽不顾阻拦三下五除二将餐桌收拾干净,垃圾袋提在手里,“哥,姐,我先走了。”
“等下。”井瑶从玄关柜里取出雨伞,递过去。
男生又一阵感动,赶忙道谢。
宣承替他开门,送到门外听到男生问,“哥,你真是特种……还是雇佣兵?”
对于在成熟边缘游走、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庄泽来说,这样的头衔神秘而刺激,充斥着无法言说的男性力量。
可对于宣承,这个头衔是青春和代价,是血光和燃烧,更是无数个为之所累为之所困的昼夜相继。
是若时光倒流,他最想修正的选择;
是若记忆可消,他最想抹掉的时光;
若可以重来一次,他一定一定不会妥协的决定。
庄泽在等答复,小妹心里的人正满含期待等待回答。
宣承笑了笑,“差不多。”
“你真厉害。”庄泽挥挥手,从外面带上门。
雨水打在玻璃上,像顺流而下的泪痕。
“可以不说的。”井瑶在身后小声开口。
“算了。”宣承故作轻松,“以后没准成一家人。”
井瑶顺着说下去,“两个辩论高手,热闹了。”
雨声轻吟,滴答滴答。
钟表轻摆,滴答滴答。
时光扣响心房,门开了,从前的日子蜂拥而出。
滴答滴答。
“我只有一把伞。”
“雨下得很大。”
第23章 借酒 1
宣承毕业后独自赴往法国留学。
他应该早就开始准备了。入学通知、签证、机票统统在手,只不过井瑶不知道。
他打电话告知那天井瑶正在准备一个月后的期末考试,听完二话没说挂断,手机直接关机。
在井瑶看来,卡在这个时间点说分明就是堵死她回去的路,分别之前他都没有想过要见自己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