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他们看过乔子宁精彩的演出,已经心满意足了。门外,简一拉着李谨言过来,“今天是乔子宁的演出,你就让我去看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李谨言被他拉着,只能跟着他去。上了台阶,进门时,花夏正准备开始。
简一微讶,“怎么是她?”
“你认识?”
“新生大会上聊过几句。”
说话间,钢琴上的一个重音传来,很快,是缓慢的低音,像一个男人的嗓音,略带沙哑。
李谨言转过头,眼前的身影有些眼熟。
竟然是她。
女孩的手在琴键上飞快地飞舞着,和平日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她是一个魔法师,而琴键是她魔法棒下的小矮人。施展魔法,他们就会听话地跳起舞。那是种强大的力量,包裹着你的每一个细胞,无法自拔。
不是靠练习就可以做到的。
半晌,李谨言扔下一句,“走吧。”
简一刚想叫住他,对方却已不见身影。他看了眼弹琴的花夏,转身追了出去。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花夏还沉浸在情绪中,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朝大家鞠躬致谢。
呼吸停止般的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掌声——甚至连稀稀拉拉的掌声也没有。
沉默。
知道不知谁带头鼓起掌,众人才如梦初醒般一同鼓掌。
越莓不明所以,问小玲:“她是弹得好还是不好?”
小玲笑而不语。
越莓垂头丧气:“算了,再好也不可能好过乔子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老师们商量的时间比上次漫长许多。
直到大家等得不耐烦时,其中一位老师站起来宣布,“花夏的幻想即兴曲的分数是——”
“九十八分!”
什么?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难以置信。
五分,整整比乔子宁高了五分!
大家纷纷侧过头,向花夏投以好奇的目光。之前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眼,以至于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乔子宁站到中间感谢大家的到来,又送老师们回去休息。人群纷纷走出大厅。
“弹得不错。”小玲拍了拍花夏的肩膀。
“好啦。”越莓搭上二人的肩,“今天花夏表现得这么好,不如让她请我们吃饭?”
花夏笑了笑,正打算说什么时,乔子宁走过来,打量着她。
她开口,“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你做韩平的学生,我服气。今天我输了,以后有空一起玩儿。”
“音乐本来就不分输赢。你弹得也很好,不是你输了,是我没有赢。”花夏说。
“不用谦虚,输了就是输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那以后花夏在学校有了些小名气,但星天的大神之多,花夏的出现并不稀奇,于是这件事很快淡了下去。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晚上花夏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叫人往家里搬钢琴,厚实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花夏,从今以后只有这台钢琴陪着你。”她仰起脸,点了点头。
她日复一日地练琴。在那个阴暗的房间内,没有玩具,没有童话,只有一家黑色的立式钢琴,和单调乏味的车尔尼练习曲。
钢琴是她童年唯一的玩伴。
不是没有想到放弃。有一次她因为练不好一条曲子急得被磨掉了所有的耐心,忍不住崩溃大哭。然而抹抹眼泪,还是红着一双眼继续练琴。
“so do la do mi……”
“嗒,嗒嗒,嗒,嗒嗒。”
没有人逼迫她。有时花易明看不过去,叫她休息一会儿,花夏却理都不理,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花易明没办法,只好说,“爸爸去上班了,晚饭你自己解决一下,别练得太晚了。”
“嗒,嗒嗒,嗒,嗒嗒……”
只有一瞬间,窗外传来了大人和孩子的欢声笑语——一家三口在做游戏。花夏停止了弹琴,侧头看向窗外。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怪。
花夏在心中轻轻哼唱起来。
第 6 章
这一日阴雨绵绵。花夏看了眼课表,连着三天都是韩平的课。
她去食堂买了早饭,撑着伞走到教学楼,远远地看见教室门前两个人在谈论着什么。
像在钢琴上按下中央C键,花夏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什么。
韩平看到花夏,招手笑道:“来,花夏,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一点点,一点点地靠近。直到她看清他的脸,耳边只剩下韩平的声音,可她听不清在说什么。
“……是作曲系的,大三。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李谨言,以后花夏在作曲和编曲上的问题我就交给你了。”
李谨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记得您说过不会再收学生了。”
韩平大笑,“是吗,我说过这话吗?看来人生总会出现一点小意外啊。其实收不收学生全靠缘分,音乐也需要你们年轻人新鲜的血液。我在某些方面可能还比不上你们啊。”
李谨言笑了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上课了,曲子我会再发给你的。”
“好,去吧。”韩平走进琴房,“那我们也开始上课吧。”
“李谨言也是你的学生吗?”花夏问。
“算是吧。”韩平打开琴盖,“不过我没给他上过课。他大一的时候就很不错,听说是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有一次我落了茶杯在教室,来取的时候看见他还在写曲子,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可他非常认真。后来我和他聊了聊,的确是非常有想法的一个孩子。你有机会要向他多学习。”
匪夷所思。
李谨言看着面前的花夏从包里拿出曲谱,“韩平老师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他又做了几个小改动,问你还有什么想法。”
李谨言接过,扫了一遍,眼前一亮。虽然只做了几个小改动,却让整首曲子变得有趣很多。他抬起头,“韩平老师的课怎么样?”
“很好啊。对了,我有一个小问题想问你。”花夏拿出笔记本翻开,有些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
李谨言看着她手中的笔记本,脑海中突然响起韩平的话。“花夏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希望你可以多帮助她。”
他接过笔记本,“跟我来。”
李谨言找了间自习室,翻开笔记本,上面的字有点像小学生写的。“这是韩平给你留的?”
“大部分是,也有一些别的老师的。”
李谨言翻着笔记本,“你一个钢琴系的,怎么给你留了一堆作曲技术和乐理。”真不知道韩平在想什么。“先看这个c大调,后面跟着一记重低音延长和弦。”
花夏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走了神。
再一次,再一次离偶像这么近,两年前的她做梦也想不到能有今天。
“你有没有在听。”李谨言发现旁边的人毫无反应扭头一看,却发现花夏正盯着自己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没有。”花夏心虚地摆摆手。不仅没有,还和电视上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更好看。
虽然花夏嘴上说,“有一个小问题。”可事实上,有一堆问题等着李谨言。到了日暮时分,终于
讲完了,他拧开手边的矿泉水瓶盖,仰起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我以后还可以找你问问题吗?”
李谨言歪了歪头,“可以啊,每次只能问五个。”
花夏开心地笑道:“谢谢。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给我唱歌的。”
“放心,不会少你的。”他从椅子上起身。“我饿了。”
“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谢谢你帮我。”
李谨言随口道,“不用,你要想谢谢我的话买个面包就行。”
面包?
难道偶像喜欢吃面包?
十分钟后。
花夏抬头,看着眼前夜色重重中亮着三五盏灯的男生宿舍楼,有些傻眼。
她为什么要在男生宿舍楼下?
正发愁时,简一从宿舍楼出来。花夏像看到了救星般跑了上去,“简一。”
简一有些诧异,“哎,你怎么在这儿?”
花夏身处拿着塑料袋的手,“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一个叫李谨言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住哪个宿舍,不过宿管阿姨应该知道吧,或者你舍友知道吗?”
简一哭笑不得,“你都不知道他住哪个宿舍就过来给他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