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无所畏惧(139)

作者:大叶子酒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爽文 东方玄幻 主角:天道 ┃ 配角:天衡,希夷,明霄,鸣雪 ┃ 其它: 天道披马甲建设修真界(修罗场) 立意:困境奋斗填补规则漏洞 一方濒临灭亡的世界诞生了天道,为了拯救快要消亡的自己,天道不得不化身下界,试图培养出七个气运之子以支撑仙魔巫妖人鬼佛等七道的存续,借此完善世界法则。在培养各气运之子的过程中,天道不断更换马甲,一边寻找气运之子教书育人,一边处理各化身间的关系,同时经历种种艰难险阻,解决灭世事件,努力自救。点击展开

梵行倒是无所谓他算不上好的态度,抬手抓住那截晃荡来晃荡去的衣带,给他重新理出了一个漂亮端正的结:“君子立身,容止第一,就算你再心烦意乱,也不能忽略自己的仪表。”

燕无纠霍然抬眼,他以为自己昨晚的动静已经很小了,但还是没有瞒过这个和尚吗?

“你说的那些东西,是公子哥儿才要学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孩儿抿着嘴,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

梵行心平气和地说:“不是公子哥儿也要学,你以后想要做大事,就要注重细节——”

“做大事?做什么大事?我难道不是越平凡越好吗,最好一辈子躲在昌平坊里,不要学什么字,也不要出门……”

燕无纠到底还是小孩子,面上表现得再平静,到底也遏制不住骤然得知自己身世的恐慌,他能装睡上一夜直到天明才起身,这种耐力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因此在听见他声音里隐隐的哭腔时,梵行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养孩子实在是难,楚章到他身边时已经十五岁不算孩子了,不生年纪虽然小,但是身世特殊,生来不凡,性子也不似寻常幼童,倒是燕无纠,虽然看起来成熟的不得了,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心性。

梵行没有养过这样的孩子,思前想后,只能把他当成猛兽的幼崽来驯化——施以蜜糖,加之棍棒,既保留他的野性,又能让他安然处于众人之中。

在幼兽惶惑恐惧时应该怎么办呢,梵行捻着佛珠兀自耐心地等着,等到燕无纠从自知无理的迁怒中静下来,才慢吞吞地说:“你若是害怕了,现在便可以远走他乡,隐匿山林之间,从此做个闲云野鹤,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其实他更想要说的是,要隐匿自身行踪,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刀抹了脖子驾鹤西去,可惜劝人自尽是佛门禁忌,会沾染杀生孽障。

梵行数过了半圈佛珠,诚恳劝说:“贫僧还有些积蓄,可供你寻个僻静乡野,平平安安地长大,娶个中意的女子为妻,生下几个孩儿延续香火血脉……”

佛子的声音很温柔,常年讲经布道的经历让他习惯性地在说这类话时候都带有奇妙的韵律,好似说的是无上妙法一般,潺潺切切,足以令人沉醉其中。

燕无纠也听入神了。

梵行为他描绘的图景太过美好,里面有竹林两三亩,鱼塘一两片,田垄蜿蜒,麦苗青青探出一个个小尖尖,他可以像其他普通人一样,耕作垂钓,上山打猎……

娘亲和姐姐也不再需要为他的身世提心吊胆,她们能在他的供养下好好生活,清白度日。

只要他答应梵行的要求,寻一处山林安生过活,就能拿到钱,就能结束朝不保夕的生活。

“不……”燕无纠颤抖着嘴唇,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梵行的声音比他还低柔,像是察觉到了他动荡不安如惊弓之鸟的心绪,佛子轻轻问:“为什么拒绝呢?”

燕无纠惊惶地抬头看看他,又看看依旧寂静的屋内,他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很清楚,他的拒绝是对娘亲和燕多糖的伤害,她们已经为他吃够苦头了,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能离开京师这个大漩涡,她们一定会接受的,可是……可是他心中有私,他想留下,他想要知道一些关于他的家人的事情。

“我、我想……我想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会被抄家的?是因为做错了事情吗……”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尽管已经记不太清楚幼年的富贵生活,他也本能地想要知道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的消息。

尤其是,这还是一桩血海深仇。

“如果是做错了事情,那我就和娘亲一起离开京师,如果……”他的话停下了,眉眼痛苦地拧成一团。

他既希望是自己的亲人做错了事情遭受了应有的惩罚,这样便可以让他接受心无挂碍地这个惨痛事实然后带着燕母和燕多糖离开,同时又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会犯下大错,他下意识地希望他们是品行高洁的好人,让他可以堂堂正正地怀念他们。

他才九岁,就被迫面对了这样一个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的问题。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梵行回望他,过了半晌,摇摇头:“贫僧也不知晓其中内情。”

这个回答让燕无纠内心一松。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醒了,燕无纠一震,左右看了看,走到院子里开始收拾柴火,故意背对着梵行。

过了一会儿,燕多糖走出来,看看正在忙活的弟弟,又看看闭着眼喃喃诵经的梵行,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低头去做早饭了。

早饭是寡淡的清粥,几根酱菜做配,燕母胃口小,喝了半碗粥就下了桌,将自己的碗推给燕多糖,目光怜爱:“糖糖多吃点。”

一旁的燕无纠捏紧了筷子,闷头喝粥,一句话都没有说。

燕母对这对儿女都是同样的疼爱,买了吃食都是一人一半,从不偏袒谁,往日里她也常常将剩下的饭菜推给燕多糖吃,他一直觉得姐姐该多吃些,也没有提出过异议,只是会笑嘻嘻地闹娘偏心,但是连他自己都从来没有一次是当真过的。

可是一知道了某些事情,他才忽然发现,娘对他们的爱,好像也不是他想的那么平均。

她会轻轻抚摸燕多糖的脸,亲昵地叫她糖糖,会随手拔一根甜滋滋的草茎给燕多糖,而只会笑眯眯不远不近地看着他,在昏沉的病中喊他“啾啾”。

可是她喊的,到底是那个早已离去的啾啾,还是她面前的这个啾啾呢?

燕无纠觉得心里又酸又涩,他不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家伙,娘用亲儿子换了他,还把他养大,他不应该为这些小事责备她,他只是……只是有些难过。

生下他的母亲已经死了,养大他的母亲看着的不是他,他该怎么办呢。

他忽然就失去了以往在她们面前撒娇卖痴的全部勇气。

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没有瞒过梵行,僧人从碗沿上方轻轻睨过去,捕捉到小孩儿倔强地拉成一条线的嘴巴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燕无纠这个小狼一样桀骜不驯的性子,居然是个小哭包,还是内心多愁善感的那种小哭包。

小孩真是奇妙。

小哭包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两三口呼啦呼啦把粥倒进嘴里,一抹下巴,眼神炯炯地盯着不紧不慢的梵行,抓耳挠腮的样子恨不得帮着梵行把碗举起来。

梵行当然看见了他眼里的急迫,端着一张清秀无辜的脸回头问他:“有什么事吗?”

燕无纠卡顿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没有,你吃你吃。”

他说没有,耿直的佛子就认为是没有,转过头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吃饭,一口一口,端庄从容,活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把一边的燕无纠急的坐立不安。

燕多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燕无纠外强中干地一眼顶回去,又心虚地坐在那儿晃起了脚,用指甲剥着桌面上脱落的漆皮。

等梵行终于吃完了放下碗筷,燕无纠噌地站起来,抓起梵行的手往外拖,燕多糖挑起眉头:“今天饭是我做的,轮到你洗碗了!”

燕无纠没有回头,嘴上喊了一句:“你放着我回来收拾!”

也不知燕多糖有没有听见,拽着梵行就出了院子。

他抓着梵行来到一处僻静地,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两手背在身后,用脚尖蹭着砂石地面,表情有些窘迫,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梵行就这样瞧着他,也不催促也不生气,浑然似一尊佛像,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燕无纠吭哧了半天,见梵行竟然站着开始念起经文来了,心一横,碾碎脚下一块沙土,结结巴巴道:“那、那个,我不想离开京师,你……你能不能把我娘和燕多糖送走?我……我以后会还你钱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在最后颤巍巍地补上了一句:“……先、先生。”

燕无纠其实是惯会厚脸皮欠人情的,他为了攒买药的钱,不知道卖了多少乖,豁出脸皮借钱那都是家常便饭,借了一轮都还不上,还能再借出第二轮,这都是本事。

可是不知怎么的,在梵行面前,他就是鼓不起这个勇气,和以前那些厚脸皮笑嘻嘻地借钱不同,他向梵行开口,就像是把最脆弱透明的那一部分自己给撕扯出来摊在了对方眼前,让对方把自己赤裸裸地看了个通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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