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撩得他呀(8)
杂物间里没开灯,白日天光从半开的门外倾入,呈渐变状,抵达重霄他们所在的位置时,就变得很微弱。
男人杵在时舟面前,展开双手搭在两侧的架子上,跟一堵严实的墙没区别。
他穿着有细条纹的浅灰色衬衣、黑色西裤,外面罩一件略宽松的白大褂,干净的短发在早晨出门之前必然是洗过的,吹风机稍微吹出几分自然的造型,修饰了他端正的脸型。
比起码头边的初见,周身多出一丝医生平易近人的特质。
这让时舟想起《恶作剧之吻》里的无所不能的天才君——入江直树。
稀薄的光线从他身侧擦过,用光和暗影把他下巴微抬的侧脸区分勾画。
就,很好看。
时舟与他面对面站着,绷直了腿和腰板儿,脑袋顶也最多才到他肩线。
他又是侧首往门外观察的姿态,这导致她无法看到他的眼睛。
那是人的灵魂所在。
机会难得,时舟并不能放过。
心想着‘要看眼睛’的同时,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男人的脸颊,将他的头颅转过来。
对上那对略带轻微疑惑的、深棕色的瞳眸。
重霄垂眼望着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双有些肆无忌惮的小爪子。
几丝讶异。
这姑娘,到底是怕他呢,还是不知道怕为何物?
染了粉笔灰的葱白指尖,轻轻盈盈点在重霄面容的皮肤上,因为没怎么用力,他就相当配合的转过头来,成就她心安理得的打量。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她努力抬起头,纯粹的眸光里,诚意十足。
像在跟他索吻。
“女孩子家,别动手动脚的。”重霄忍下脸上被她挠出来的痒意,摁住她的肩膀,拉开距离。
指尖失去触碰的权利,时舟遗憾的撇了下嘴,睇向他的眼色里,多出一重显而易见的责怪。
重霄轻啧了一声,眉头浅浅折起。
怪我咯?
他双手交叠在身前,肩侧靠上货架,改了一副严肃的态度,询问:“叫什么名字?”
或者说:审问。
三年的公安大学不是白念的,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也很难改变。
再说压根没有必要改。
偶尔施展出来,有奇效。
时舟稀罕的盯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皮,配合的回答:“时舟,时间的时,轻舟的舟。”
少见的姓氏。
一叶轻舟。
倒是挺好听。
重新认可的点点头,继续问:“年龄?”
“21。”
竟然有21了……
比他猜测的大一点儿,但好像这样更好?
至于好在哪里,太子爷选择性忽略,不去深究它。
“来医院做什么?”
“探病。”
“探谁的病?”问这句时,重霄脑海里已经自动蹦出几个选项:家人、朋友,或者男朋友?
“丁妈妈。”时舟道:“她做家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
听她描述,应该是照顾她生活,类似家政阿姨、保姆之类的角色。
生得这样细皮嫩肉的,家里一定当小公主宠着长大的。
又见她两手空空,孑然洒脱的样子,重霄好笑的问:“来探病连水果都没有?”
其实他想问的是:出门什么都不带?
手机、钥匙和钱包,至少该有一样吧。
换成模糊的大概念,让回答的人自己发挥,得到的答案反而更精准。
时舟果然上当:“不知道丁妈妈喜欢吃什么水果,就给她打钱了。”
许是怕他刨根问底,她补充:“手机,微信转账。”
“手机呢?”重霄踩到她没藏好的小尾巴,薄唇里轻飘飘的道出这三个字,弯了眼,勾唇,扬笑,“我没有问题了。”
因为他终于从时舟情绪不多的脸上,捕捉到明显的诧色。
她把她的手机忘在了某处。
或许还连带着钱包、钥匙一起。
真是个不让人的省心的姑娘。
然而,那抹诧色只在时舟静淡的小脸上停留了最多十秒——
“没关系,不用慌。”她反过来安慰他,好像弄丢手机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男人。
重霄的反应就跟先前那个小护士一样一样的。
不!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前几天清晨在海滩上他才体会过。
眼下只能算复习……
不等重霄开口,时舟抓住他叠在身前的手臂,杏眼里透着执着:“你已经了解过我了,走吧,去我家,放心,我不是坏人。”
“……”
这是什么新型反侦察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重霄:作者你出来一下,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你要我怎么撩?
时舟:没关系,不用慌,交给我,嗯?
第6章 撩六下
其实,重霄大发慈悲把时舟拎到杂物间,一来是她刚才真的显得很无助很需要帮助,就好像即将到来的院长他们是什么要命的洪水猛兽,被逮到就完蛋了。
再来还是要说回几天前清晨的偶遇,重霄总觉着落了下风……
不就是一个学美术的小姑娘想请自己做模特?
虽然她表达方式明显有问题,但在那一刻他被唬住了也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就很没面子。
故而眼下由重霄亲手制造的场面情景,颇有要把脸面找回立新风貌的意思。
谁知又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重霄心情略复杂。
面前的家伙情绪状态始终维持在相当平稳均缓的水平线上,不见起伏,不显喜怒,对他提出了那样不合常理的邀请后,平静的等一个回答。
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重霄分不清楚她行为言语是出于真心,还是在故弄玄虚……耍他?
默然五秒,重霄敛起笑意,换了不怎么温和的质询语气:“我们很熟么?不过第二次碰面,你连我姓甚名谁打哪儿来都不知道,邀请我去你家?”
把他当随便的人,还是说不管他人品如何,她都无所谓。
重霄竟然开始为眼前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水灵漂亮得走在街上必然引起瞩目抑或是企图的小姑娘担心起来了。
“第三次。”时舟抬起左手对他比划出‘OK’的手势,也就是‘三’,纠正道:“第一次在码头边,你靠在机车上抽烟;第二次在沙滩上,你靠在岩石上抽烟。”
她稍作停顿,波澜不惊的美眸往下垂去,望着男人干净的手,“第三次发生在今天,此刻,眼下,没有抽烟。”
重霄额角突跳了两下,连带着扶在双臂上的指尖都不由地发出轻微抽动。
莫名心虚是怎么回事?
时舟抬起头,清澈的目光重新望进他深棕色的瞳眸里,用着平平无奇的口吻,口齿清晰地掀他的底:“你叫重霄,重楼的重,云霄的霄。26岁,A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本该在新海市第一医院实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随着她每多出一句自己的信息,重霄就对她多一分另眼相看。
没想到登岛那天就被锁定了。
“说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好整以暇问。
“有内情,但不重要。”时舟只关心面前的男人何时能成为她的模特,“我说完了,怎么样,没骗你吧?”
重霄被她真诚的语气逗笑了,奖励般的夸奖:“你很诚实。”又问:“怎么搞到这些信息的?”
意识到他在套自己的话,时舟眼里露出少许防备,“我们有个秘密组织,很强大,劝你不要做无谓抵——”
‘抗’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男人反手用指关节照着她脑袋顶敲了一记。
不重,也不痛。
她皱着眉头发出软糯的‘嗷’的一声,冒充神秘组织一员试图唬住他的鬼话,被成功打断。
“少拿电视剧里学的台词来糊弄我。是发小,替你出谋划策的不止一个,对吧?”重霄好气又好笑,没法儿跟她计较。
时舟双手捂着被他敲到的脑袋,不甘的盯着他,发出短促地‘哼’的一声。
傲娇,十分之傲娇。
就跟日漫里内心活动丰富,面上强装镇定的大小姐一模一样。
时舟给自己找台阶下,“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什么星座?”
“你管我什么星座。”重霄温和的反驳了一句,稍微适应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路数。
总之,别顺着她的思路走就好。
因为她根本没有思路。
外面走廊那端嘈杂的声音退去,料想院长和护士长那伙人该去别的科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