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老公后想离婚(6)
顾川好久不说话,林佳宜以为手机没信号,把手机拿开又放回去,顾川才开口。
“谢谢。”
顾川挂断后在原地呆了许久。那几天陪明姀,本来不堪重负的身体雪上加霜,到这里后直接病倒,一边输液一边和乙方谈计划敲定方案。原计划今天飞回去,可刚刚戴琳那番话,心里的寂静还是被搅翻天。
顾川伸手叫了辆出租车,看着外面的街景,报了个地名。
说真的,顾川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思,按计划,他毕业要去国外读硕,但许悠然烦不胜烦:真不去吗?很多漂亮妹子。
新生联谊会,刚从高中上来的女孩们不必再每天穿同款肥大校服,可以烫发染发,可以化妆美甲,还可以光明正大找对象谈恋爱。
许悠然混在学生会,一惯招风,除了长相过关谈吐幽默,还有金闪闪的身家。女孩围他转捧他唠,他装得很一本正经像那么回事,顾川因为不爱说话,女孩们渐渐都不爱自讨没趣,除了许自得,她安安静静,不声不响,陪他一起当吉祥物。
顾川和许自得算认识,以前许悠然总招狐朋狗友打球玩游戏时,许自得就来找他——顾哥,看到我哥没?
许自得跟许悠然南辕北辙,一个乖乖女一个野小子,许悠然背后跟顾川说:“我妹就是我另一个妈,成天管着我。”
顾川一边写字一边嘲讽:“那你要多谢你妹,没有他你能上天。”
“嘿,我要是上天,放心,我带你一起飞。”
“滚吧你,离我远点。”
那时候没事拌嘴,鲜少提到却不时见到的女孩,现在也念大学了。作为顾川和许悠然的学妹,来这种场合纯属不放心自己兄长。
许自得推推眼镜,很一本正经跟顾川咬耳朵。
“我很怕明天就有同学跟我说许自得,我怀了你哥的孩子,我要当你嫂子了。”
“喜当姑?”
顾川挑眉,觉得很有可能。
“许悠然经常不回寝室,你需要告诉你妈吗?”
“不是吧?”
“是。”
女孩一双大眼睛瞪圆,脸色垮了,眼镜跟着滑下两寸。顾川觉得有意思,帮她开瓶果汁,两人手碰到一起,许自得落落大方,还道声谢。
Ktv包间没开灯,前面的大屏幕放什么歌,没人在意。女孩找男孩,男孩找女孩,这个夜晚暧昧丛生,情愫疯长,像荒原蔓草,一片片,一片片,把人淹没。
许悠然和其他人还要续摊,顾川摆手表示不约。许悠然掐掉烟,说你开我车走,把我妹带回去。
顾川搜寻许自得,她站在台阶上,台阶下是另外一个男生,两个人好像聊什么,许自得拿出手机。
许自得上车后说交朋友嘛,可以啊,这就是社会么,什么人都得接触。
比顾川明白多了。
顾川当时抢过手机跟人说这是许悠然他妹,你想干什么,还是先问问许悠然同不同意。
他面无表情,说话冷冰冰,开车时神情专注,很一板一眼。
许自得抿嘴偷笑,下车后告诉顾川一个秘密。
“我听我哥说你也来我才来的,我寻思你不爱说话有我这个熟人还能说两句,这个理由怎么样。”
顾川俯视她,半天说了一句。
“不怎么样。”
许自得凑近了一些。
“说真的顾哥,今天之前我都觉得你是我哥的朋友,今天之后我不这么觉得了。”
她摘下眼镜,双手伸出来,抱住顾川的腰。
“我喜欢上你了,就你给我拧果汁那瞬间。”
许悠然说许自得从小就不需要人操心,婴儿时可以自己玩,幼儿时自己看书,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没有男生追,都被礼貌拒绝了。
她喜欢画画,家里经商,她就选了金融专业,不过她还是有个计划。三十岁时丢下一切去俄罗斯读美术,学成之后画一张顾川,放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顾川觉得许自得有意思,她总体来说是只听话的小狗,实际情况下是披皮的猫,懂的如何把你挑的抓心挠肺,你还得认栽,这是自己养的爱人。
那个晚上,许自得亲了顾川。
他谈恋爱了。
明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好漂亮,可很迟钝。许悠然曾坦诚自己有喜欢的那一瞬间,不过时间长了,她就是座花瓶,没有意思。
明姀因为他砸青了胳膊,死磕执拗。她每天都来,坐在一边,自己带水喝,喝完把瓶子扔了,他没反应,她过一会自己再捡起来。
顾川住院后把父母赶走,跟许悠然断联。他孤孤单单躺在病床上,除非尿憋不住胃饿的一阵阵抽疼,不会找护工。做复健也是被迫,敷衍了事,康复师找主治医师谈,他需要找个心理导师,或者干脆转到精神病院,精神科医生有的事法子治他。
顾川喜欢上了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他每天都要念几遍。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心理的那片草原早已荒芜,戈壁沙地,寸草不生。
无数次,无数次,他都想春风复原草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许自得一会站在荒原边缘一会寻无踪迹。
没有蔓草,没有人,没有缘分携手同行。
明姀看见顾川哭了,眼泪流了一脸,像瓢泼大雨淋头,他是一只狗。
表演课讲共情,讲入戏,同学入木三分地表现,假期直接去做了横漂。明姀不爱念书,不爱上台表演,她满脸尴尬,只能用笑来掩饰。
顾川睁开眼,明姀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要出去走走吗?外面桃花开了。”
顾川戴上了假肢,走一步歇十分钟,用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楼下。明姀蹲在地上,手心拢着花瓣,头顶还有花吹落,迷了眼。
“这种的桃树以后结果都不能吃。”
“为什么?”
“又小又酸。”
“还是有人吃的。”
什么样的树结什么样的果,就有什么样的人来摘什么样的果。
明姀抬头看顾川。
“等桃子下来了,我请你吃桃吧。”
顾川还在看树,没有看她。
“我不喜欢,你自己吃吧。”
明姀站了起来,她站的离顾川很近,顾川余光瞥到她红了的眼眶,她的红唇开了又合。
“顾川,你要跟我道歉吗?”
“不要。”
“那我跟你道歉,”明姀眼泪掉下来,“你不要哭了。”
山上风有些大,容易把人吹乱。
顾川走走停停,找到了许自得。
“松柏常青,青春常在。”
这是许自得的墓志铭,旁边还刻画了她的样子——短头发戴眼镜,大眼睛精神奕奕。
顾川扶着墓碑坐了下来,闭上眼,山风吹拂,好像是许自得在说话。
“这么多年,你终于来见我了!”
“你很想我?”
“我当然很想你,非常想非常想,你想吗?”
“我不想。”
“嗯,是顾哥你会说的话。”
“我结婚了。”
“听我哥说了,好像还是个大美人。”
“比你好看。”
“真好。”
“是挺好。”
“都挺好。”
“哈哈哈。”
“顾哥你要走了吗?”
“得走了,她等我呢。”
“那下次你带她一起来给我看看。”
“好。”
回归
戴琳最终没有等到顾川。
去机场的路上,她试着给顾川打电话,直到起飞的前一刻,顾川的手机还是关机。
戴琳不后悔所作所为,她对顾川什么心思,不是一天两天。许自得的出现,是她还没动心,明姀的放弃,不能怪她争取。
同一时间,顾川出现在了家门口。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犹豫。
他们最后一次同进同出好像很久以前的事了,到明姀出事后,顾川不否认自己有落荒而逃的意思。这次再见,他想象不出明姀会是什么样,按林佳宜所说,她没有看到自己的那份离婚协议,可能,或许,她会像以前一样,很平常的说一句:你回来了。
顾川推开门。
家里还是老样子,顾川看了一眼,换上拖鞋。客厅突然出现脚步声,紧接着,让顾川心跳加速的人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