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6)
“别喊妈,喊爸都没用,赶紧刷牙洗脸了给我上你爷爷那儿去,学点茶艺什么的,这人在外头总要有点本事。”
“妈您知不知道茶艺这词现在是贬……”
“行了赶紧给我起开换衣服,一会儿我还要跟你爸去逛超市,晚了折扣商品都被那些大妈给抢完了。”
“……”
苏暮现在确认了,她绝壁捡来的。
绝壁!
她丢了怀里瓜子,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起来,拣起旁边大衣要披上。
扫完地的苏妈妈想起来些什么,问:“对了,你是不是明天返校啊?”
苏暮以为自家老妈是要关心自己,回:“怎么了,要多给我打点生活费吗。”
“不是,谢予那孩子现在怎么样啦,听说过年这两天参加了什么学院活动,一直在外边忙呢。”
提起他,苏暮表情瞬间垮了回去,不冷不热:“哦,他不一直都这样么。”
“最近没怎么听你提起他啊。”
“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没什么好提的。”
苏妈妈正经了些:“前两天菜市场碰到他妈妈,人家问你呢,还说过段时间两家人一块吃个饭,我才问问你来着。”
苏暮听着,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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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极端
苏暮和谢予是初中时认识的。
那时候还是同班同学,也没过多交涉。
直到后来谢予一家到南京。
他爸妈调职过来的,跟苏暮爸妈因巧合认识。
之后无意发现,两家孩子还是同班同学,两家长辈关系更加热络起来。
长辈们一直很看好他们两个。
孩子都是学习好的,平常作风也不错,往后要是能走到一起还能亲上加亲。
那时候他们俩还是街坊巷弄里前后追打的孩子,到了高中之后才逐渐成熟,直到高三那年,谢予告白了。
对方突然告白这种事于她而言,像梦。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能记起那时候那种欣喜感,她才知道原来两人是双向暗恋。
挺甜的。
然而恋爱久了以后,一些问题也或多或少的暴露了出来。
比如两人学习都忙,经常见不了面、比如谢予他作为医科生很多心思要移走到上边,不能完全顾着她、再比如他性格如此,身边朋友一有事就会尽心尽力去帮忙,自然会有些忽视苏暮的感受。
苏暮心里有落差,再能包容,多少也会有自己小脾气。
这回还算闹得久的,快十多天没理他。
苏暮低着头穿鞋,穿好后,说:“我马上要回学校了,估计没多少时间,就不去了。”
-
大三学生二月十八返校,没两天苏暮回了北京。
刚开学那两天没什么课,几个小姐妹约着出去逛了会街。
紧接着林央约她,说谢予过来了,就在学校附近的那家星巴克里等她。
他俩不是一个学校,谢予医科院校,苏暮传媒院校,他过来要点时间。
苏暮当即就垮下了脸。
敢情还知道主动过来找她?之前还以为他腿是断了,打电话说了半天愣是不知道直接过来,还扯什么让朋友接她。
不过到底过了十几天,苏暮气消了很多。
林央在中间帮着说好话,最后苏暮还是去了。
那家星巴克是学校内部店,平常许多不想去图书馆的学生会去那边,苏暮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看到位置上的谢予,还有旁边几个朋友。
她进去时刚好听见林央的低呼声。
“什么?原来那个是你叔叔,不会吧,暮暮说看着贼年轻,才二十多岁啊。”
谢予说:“没有,今年刚三十。”
林央掰着手指算:“那大了快十岁的样子,也挺大的,能被暮暮认可,你这叔叔帅了不止一点点啊。”
谢予刚要认同,偶然看到门口的人,他连忙起身,叫了声:“暮暮。”
苏暮没理他,径自走过去,把包丢位置上:“你们在说谁?”
林央说:“就之前晚上,你说是谢予哥哥的人。”
苏暮注意力其实不在那上边,只是象征性地问问。
谢予主动留了个位置给她,也知道苏暮这会正气着,没多说话去烦,而是把手边的咖啡递了过去。
他这会办事倒是小心得很。
苏暮心里头都知道。
她坐下,旁边有朋友关心他们俩,毕竟今个儿就是帮谢予说好话来的,说:“暮暮你别气了,为谢予这小子气这么久不值得,他来之前为了见你,跟我们保证了特别多我们才放的关,你看,这些都是你之前喜欢的手办,前几天在上海办展,他知道你喜欢,专门飞过去给你买回来的。”
沙发旁搁着一个精致的牛皮纸袋。
苏暮平常喜欢追番,偶尔会对在追的番新出的官方手办感兴趣。
这些她前两天才在微博看到,售价上了几千,没点关系还买不到,看得出来谢予确实是用了心。
苏暮笑笑,说:“不是说了聚会吗,提我这些做什么,可别扯我这些事。”
“那你不生气了吗?”
她点头:“嗯,早就没生了。”
-
谢予比过年前那会清瘦了一些,也不知道过年这段日子是太忙还是怎么样。
他穿着一身浅色外套,脖子露了截在外边,加上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
苏暮以前喜欢的就是男生身上有这种好相处的感觉,做事稳当,又不像那种中央空调,对方所有的温柔都只属于一个人的。
谢予就符合。
她其实是个重感情的人,说喜欢,那就是喜欢,谢予也是。
所以他们两人感情和情分还是很深的。
什么时候真要割舍,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能舍下。
安静的洗手间走廊。
谢予说:“我那个室友平时很困难,一直是勤工俭学,放假也是一个人在北京,当天晚上急发阑尾炎被送去医院做手术,我当时是真没办法,知道你要下飞机也是心急如焚,暮暮,我没有说把你丢到一边不管。”
那会他想着喊朋友去接一下,等朋友做完手术就过去找她,然而苏暮拒了,之后再想找她人找不到,打电话也不接。
再后来,她已经生他气了。
过年那期间他也找过对方,苏暮性子倔,生着气就绝对不会理,谢予也不好直接找到她老家去,这才不了了之。
苏暮听着这话,没吭声。
心里思量,阑尾炎,那她确实听错了,这种比肠胃炎是严重不少。
她问:“那当时你就不能找其他朋友去医院候着吗?一定要是你?”
谢予说:“当时想过,可是你知道那会很晚,又是大年三十,不是每个人都有空,朋友们过来要时间,我不能把人一个人丢医院里。”
不可能,不可能。
朋友困难,他总不能怎么样。
她大晚上下飞机一个人吹冷风,一个人在机场,这样不可怜吗?
但是这种话现在说出来,算是无理取闹。
阑尾炎有多疼苏暮也清楚,他那几个室友朋友苏暮平常见过,知道他说的那朋友平常品行如何。
谢予这回确实去帮人的。
有人过来,两人之间沉默了阵。
苏暮低下头,去拿烟,却被他轻握住手腕:“别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嗓子前段时间不是疼吗。”
他掌心温热,就像他这个人。
有时候给人落差,有的时候,又能予人恰到好处的暖心。
苏暮收回了烟:“不抽了,这事也就这么过了吧,但是希望下次有事的时候,我不是被先放到旁边的那个。”
-
昆苑。
这是家年代颇久的饭店,装修如店名,走苏州园林一般书香雅致的风格。
院里有人在唱昆曲,咿咿呀呀,清雅婉媚,听不惯的人不懂唱的什么,只知道无非是旷男怨妇、春花秋月。
包间里的几人隔着透明的落地窗往外看,有人笑了:“还是不大听得惯这种啊,凄凄惨惨的,也不知道讲的什么故事。”
外头的人穿着戏服,是这个点专程演出的。
又有人说:“江南那边的戏曲都是走这种调调,你不常听,当然不懂。”
谢朝言靠坐在窗前,刚点燃一根烟,指尖夹着烟管,手腕轻搁在椅子扶手上。
轻烟寥寥。
配合这样的背景很是搭调。
他说:“这个曲叫《牡丹亭》,讲的是南宋太守千金和一个书生的爱情故事,因情成梦,因梦而生。这一段刚好是太守之女一病不起的时候,听起来凄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