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南+番外(37)
眼下陈季宁就坐在身边,沉默得如同一尊木雕,吴明川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是怎么回来的,如果用的是陈季琰的钱,信用卡一刷,她和自己立刻就能知道。想了半天,问了句废话:“你姐姐知道你回来吗?”
陈季宁咧嘴笑了,摇摇头,“我姐要是知道,怎么会让我回来?”
吴明川一时无言。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季琰,开口第一句就是:“陈季宁回来了?”
她有自己的势力和耳目,不经吴氏父子的手。吴明川暗自叹了口气,“是的,我刚接到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陈季琰并没有发作,好像有点不安,拿着手机走来走去,末了说:“你爸爸让你去接他的?”
“是。”
“下次有这样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她低声说,“现在送他去我那里,你爸爸问起来,就说我很快回来。”
“……好。”
听筒里突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陈季琰,吃不吃饭啊?”
是叶嘉文。
对话还未终结,吴明川不知道回什么话,是陈季琰自己接回了话头:“小川,还在吗?”
“在。”
“孟书妍要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吗?”
他怎么会知道。南国的冬季也有三十度高温,尘土飞杨,陈季琰躲在小小蜗居里和她心爱的人过小日子的时候,他在两地奔波劳碌,给她卖命,孟书妍这个名字遥远得仿佛上辈子的回忆,他怎么会知道?
电话里,她的声音从未如此温和。
“小川,取消婚约那件事,你还是觉得我太任性,对吧?但我想通了。人这辈子不长,我得跟我中意的人在一起。”
“您想跟我说什么?”
“我后天回金边,你先帮我把陈季宁看牢了,别让你爸爸动手脚。等我回去,给你放一礼拜假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好不好?”
吴明川静了一会儿,说好。
结束通话,旁边的陈季宁用玩味的目光注视着他。“小川哥,你谈恋爱了。”
“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呢。”
陈季宁把手放在左胸口,用一口流利的柬语说:“这里不会骗人。”
他掌心的疤痕一直蔓延到虎口,是少年时期作恶多端、无法无天的陈季琰给他的见面礼。见吴明川盯着自己的手发愣,陈季宁把手掌举到了他眼前:“看这个吗?”
伤口缝了针,然后愈合、结痂,时隔多年,依然可以看出血肉翻飞的痕迹。
吴明川移开视线。陈季宁坐回去,摸着肚皮抱怨:“小川哥,我饿了,你带我去吃粉吧。”
“现在?”
“嗯。”
姐弟俩在撒娇这件事上倒是如出一辙地颇具天赋。吴明川向司机报出一个熟悉的地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黑暗中,孟书妍尴尬的小表情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同一家餐厅里,她捧着一大碗清汤牛肉粉,先把牛肉和粉捞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傻乎乎、直愣愣地问:小川哥,这汤能喝吗?
他最佩服孟书妍的就是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敢于横冲直撞,在这个陌生而可怖的世界里,像只低空飞行的蜂鸟。
作者有话要说:
彩/金也是违禁词吗
第26章
医院的白床单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儿,孟书妍揉了半天鼻子,喷嚏还是像火箭筒一样冲了出来。紧接着腹部的刀口就传来剧痛,痛得她叫出了声。
“吊嗓子呢?”
白大褂站在床尾,腋下夹着个文件夹,口罩遮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露出两只笑盈盈的眼睛。
“别说风凉话了。”孟书妍翻了个白眼,“你带我去的什么店啊,把我吃出了阑尾炎,没向你索赔就不错了。”
邵成禹慢悠悠地踱到她跟前望了一眼,“能说会道的,看来恢复得不错啊,明天就能出院了。”
“这么快?”孟书妍惊讶。
“骗你的,起码住到七天吧。”邵成禹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谢谢我吧,不然你现在躺在走廊上打点滴呢。”
“床位这么紧张啊?”
“你以为呢?”他把手插在兜里,“我忙去了,晚上再来看你。”
周六晚上的牛肉火锅吃得让人一言难尽。肉还没下半盘,孟书妍就被邵成禹背着去了医院,她把奶茶和下午吃的小饼干都吐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邵成禹扶着,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诊断结果是急性阑尾炎,邵成禹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当晚就给她动了手术,孟书妍什么都没操心,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在病房里了。
倒霉到这个份上,孟华方都不好意思苛责她了,反常地表现出了慈父的一面,一会儿问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要不要喝粥,问得孟书妍心烦意乱:“你去问问邵医生我能不能吃。”
听到这个名字,孟太太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凑到她耳边,小声叨叨:“妍妍,妈妈看噢,这个邵医生真的不错。”
孟书妍把被子拉到头顶,“我困了。”
烦死了。
晚上叶嘉文来看她,坐在床边跟她讲话,一点都不客气地抓了个橘子吃,边吃边跟她聊手头项目的移交情况,末了说:“别担心,我都处理好了,你就安心养病吧。”
孟书妍问着橘子味儿直咽口水,“给我也来点。”
叶嘉文警惕地问:“你能吃?”
“能吃了能吃了。”孟书妍主动伸手揪了一瓣丢进嘴里,橘子的清香在舌尖漫开,盖过了药味。叶嘉文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你这一住院,气色也好了,精神也抖擞了,医院给你吃什么神丹妙药了?”想了一下,他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哦——是那个医生?”
孟书妍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胳膊上。
叶嘉文腹诽医院伙食不错啊,把她养得挺壮实,看来自己提来的一箱牛奶根本用不上,又搓着手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别装糊涂,邵医生怎么样啊?”
孟书妍想不通:“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聚餐他来接你回家,全组人都知道了。”
孟书妍捂住了脸。“你们别瞎说行不行,八字还没一撇呢。”
意思是这字儿她已经打算动笔写了?叶嘉文暗暗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正经事来,从背包里掏出样东西,“这是吴明川让我带给你的,说上回你落在他那儿了。”
孟书妍一骨碌爬了起来。
床头放着一支未拆封的唇膏,是她在金边的免税商店买的。她以为掉在了回家路上,心疼了好几天,除了骂自己两句猪头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没想到是落在了吴明川家里。
走之前他还问有没有东西落下呢,她大言不惭地说这点数我还是有的。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世界第一大猪头。
叶嘉文呆了一会儿就走了,说要回家喂猫。孟书妍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把玩着唇膏的外壳,口中发苦。吴明川这个名字简直像一盏千瓦级的白炽灯,他一出现,她的心就里里外外都被照得透亮,连自己都骗不了。
他的号码就躺在联络簿里,是伊甸园的苹果,她在树下蠢蠢欲动。
陈季琰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就买好了机票准备回金边,这个决定太突然,叶嘉文猝不及防:“什么时候回来?”
“处理好我弟弟的事就回来。”她安慰地捏捏他的手,“很快的,你放心。”
叶嘉文从后面伸展手臂,像熊一样把她整个地包起来。“我又不怕你跑了。”
“也是,一直都只有你跑我追的份。”
他笑起来。“哎,我过年放假,咱们一起回去吧。”
“行啊。”
隔日一早,叶嘉文就送她去了机场。
孟书妍因为阑尾炎手术请了一周的假,她手头的活就都扔给了他。到快下班的时候,老孟又过来通知他下礼拜一起出差,虽然就在隔壁市,但要坐车赶来赶去,还得过夜,叶嘉文一想到这个就头疼。
他背着两个人的活干了一天,借口要回家给猫洗厕所就先走了。到十点多钟,吴明川的电话打了进来。
“嘉文,有一样东西,拜托你帮我转交给孟书妍,可以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乘飞机绕了地球一周,“是她上次落下的。”
“你来中国了?”
“嗯,就在你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