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之卷+番外(10)
“隐形眼镜?”谌风疑惑地抬起头,“我不近视。”
“叫你戴你就戴!”她横眉立眼,一声咆哮,“哪来那么多废话!”
“......”事实证明即使神探如己也难免犯错,她怎么会是小豹子?谌风在心底大摇其头,明明是头母老虎――
母老虎退后一步,仰起下颌仔细打量,“Perfect!”她打个响指,满意地露出了小白兔式的笑容,或者说――小狐狸式的笑容――
谌风忽然觉得诡异,打个哆嗦,冲到楼上去看,再冲下来时脸都紫了,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周薇薇!!!”
她正拉开冰箱找喝的,抬起头,回以一个优雅的微笑,“不客气。”
“这是什么!”谌风想把头发揪到额前,却不够长,“刺猬?枯草?金毛狮王?还有这个!”他拉起脖子上的链子,怒目而视,“你当我是狗还是摇滚歌星?!”
――刺猬头根根竖起,染成有层次的淡金色,棕色眼珠,古铜皮肤,颈上一条粗大链子――她喝一口饮料慢慢欣赏,乐不可支,“嘿,效果还真不错――”
“周薇薇!”谌风被气到崩溃,面目狰狞,“你帮我不代表你就可以趁火打劫图谋不轨克隆你心中的猛男!”
“谌风!”她杏眼圆睁,回吼过去,“我对你仁义不代表你就可以嫌七嫌八罗里罗嗦质疑我时尚的品味!”鄙视地给他白眼,“不改头换面还指望跑路,发神经前动动脑子好不好?”
“......”谌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伸出双手,棕色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好吃的来了――”老K提着东西开门进来,看见谌风,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你看!”谌风的担心得到了证实,气冲冲地对周薇薇嚷。
“谌警官――”老K笑够了,促狭地竖起大拇指,“健康!时尚!简直酷得没法形容――电视里那个巧克力小生叫什么来着?比起你差得远啦――”说完还冲周薇薇夹夹眼睛。
谌风知他揶揄自己,装作没听懂,接过东西躲到一边去吃。
“K叔,”周薇薇拿饮料递给他,“怎么样?”
“安排好了,”老K点点头,讲给谌风听,“明晚你要化装成管道工人,6点钟开车出发,到了城西洼地下车,穿过洼地就是185公路,你在路旁树丛藏一下,7点钟会有货车送你过界。衣服车子地图我明天送过来。”
刹那间现实扑面而来,一切重回黯淡迷茫。在与她的唇枪舌剑中,时光如此活泼生命如此轻快,谌风几乎错觉这里就是整个世界,前尘去路一概遥远无关。然而这一刻终于来临,自己仍是那个负罪在逃的通缉犯。他的心沉下来,默默点一点头。
“别忘了接头暗语,”老K又嘱咐,“他问‘你是谁’,你就答‘我叫阿笨’。”
“!”挟怨报复――见小豹子正看了他幸灾乐祸地笑,谌风把抗议吞回去,“明白了。”
老K一走,周薇薇也拉了盒便当来吃,狼吞虎咽才不过吃了一半,丢掉剩菜拍拍手,“别吃了,干活!”
“?”谌风看看自己,难道全身上下还有没受荼毒的地方?
“拍照,”她说着已经把相机找了出来,四下看看,手一指,“那边,靠墙坐下。”
“微笑啦――你不会笑的?”她眼睛离开相机,板起面孔,“总扁着脸,你被大象踩过?”
就是被你踩过!谌风不敢还嘴,偷偷嘟囔,想起那日情形,心中忽然一动,“那些人为什么抓你?”
“......”她的手停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回答,“欠债。”
“做――”他停顿一下,识相地跳过“□□”这个词,“这个也不够还?”
她没有回答,只是摆弄着相机调动焦距,半晌抬头,淡淡说一句,“还不起,”便不再作声。
“......”周薇薇把相片一张张倒过来看,扫谌风一眼,阴阳怪气地奚落他,“谌警官,没人叫你木乃伊吗?你们的微笑一样自然呢!”不待他回味过来,又冷着俏脸道,“从现在开,10个小时内,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许打扰我!”也不等谌风回答,转身上楼,却又回过头来,冷冷指住他,加重语调,“记住!任何!”
谌风被这个架势震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这才想起她刚才说了什么,木乃伊――他自嘲地想,至少不会饿,也不用擦晒黑油――
谌风醒来,迷迷糊糊看一看挂钟,时间快到了。他之前不放心,干脆睡到客厅沙发上,这样周薇薇一下楼,自己立刻就能察觉,“木乃伊”这个形象已经很有性格很有震慑力,不必 “狗熊”“树懒”“睡鼠”之类再助阵了。
周薇薇倒是言出必行,指针刚刚指到地方,她就在楼梯上出现了,见谌风盯着自己,也不下来,打个哈欠,手一甩,东西嗖地直冲他飞去,抽身便走,不忘命令,“我去休息,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许打扰我!”
谌风接了证件正在打量,听得她口吻凶恶,没好气地伸直右臂,大声道,“嗨,HITLER!”
她却不以为怿,反倒回过头来冲他眨眨眼睛,俏皮地答一声“爱卿平身”,见谌风被堵得张口结舌,非常快意,哈哈笑着上楼去了。
下午老K拿了管道工的衣服来,让谌风换上,把地图也给他,“路线已经画好,经过的都是车辆稀少的路段,红点是等车的位置,时间我算过,刚刚好,”想想还不放心,又叮嘱,“记住!一定要准时!”
“是,”谌风老老实实地答应,又犹豫,“要是迟了呢?”
“......”老K火起,“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专运通缉犯!”
“噗哧”一声,原来周薇薇刚睡醒下来,听个正着,忍俊不禁。谌风面子扫地,不愿抬头,灰溜溜地准备去换衣服,又被老K喊住,递过一部手机,“有问题打给我。”
谌风讷讷接过,想表达感激又说不出口,老K不耐烦看他扭扭捏捏的鬼样子,“我走了!”到门口却还是停了脚,转过身来,“自己小心,”不等谌风说谢谢,拔腿走掉。
天色渐暝,该出发了。谌风早换过工装,摸一摸胸口小袋,护照放得妥妥贴贴。周薇薇为他找了个鲜为人知的巴掌小国作护照,化名慕澜言。慕澜言――谌风皱皱眉头――怎么听起来象木乃伊――周薇薇,又借机讽刺,你等着――他喃喃,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很快黯淡下来,提起工具箱转过身,看见她站在门边,“......我走了。”
“给,”周薇薇递过一个信封,谌风接过一看,是一沓钞票,他捏住信封,“......”
她歪头一笑,“算还信用卡的账,还有,日后别再找老K麻烦。”
“......好,”对着她璀亮眸子,谌风咬一咬嘴唇,眼里溅起一丝火星,“但我一定会抓你!”
“......”她骇笑,毫不客气地反击,“只要你抓得到!”
“当――当――”两人一齐望过去,时钟的指针正成一个“一”字,是时候了――她转过头,“......保重。”
“......再见,”他垂下眼,拉开了门。
按照老K给的路线图,谌风从木棉道的南出口开了出去.右拐上路,一直向西,不到十分钟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正赶上绿灯,谌风开过去,无意侧眼一瞥,见左手两辆车子先后停在红灯前,车里的人等得不耐烦,压下车窗向外看,那个人――谌风已经开过了路口,脑中恍恍惚惚又不真切――好像在哪里见过――
平头,端正谦和五官,白衬衫――
是他!就是他!追踪周薇薇的人!谌风一震,下意识一踩刹车,车子猛地停住。她有危险!他直觉地一个掉头,径冲来路飞快开去。
拿不准形势,谌风不敢贸然直接开回小楼,距南出口百米,他把车停到比较隐蔽的树下,警惕地看看,确定无人,撒足飞跑而进。
周薇薇拧亮了壁灯,正在想晚餐吃些什么,敲门声急促响起,她微微一惊,便听得有人轻声叫道,“开门!我是谌风!”
是他?她一顿,忙打开门。
“快!”谌风闪进来,一把抓住她手腕,顾不得解释,“快跟我走!”
“什么?”她讶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