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教徒(19)
宋敏齐已经在餐桌上,对着电话骂骂咧咧。
“老子早就说了,姓万的那个狗比靠不住。”
“现在真相大白了吧,那狗东西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
“出什么事儿了?大清早的破口大骂。”白若走到餐桌旁,宋敏齐刚将电话挂断。
他愤愤地对白若说,“你还有脸问,都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干出的好事儿。“
“到底怎么回事。“白若坐下来,“是不是万世琨在公司找你麻烦了?”
“呵,人家可不是找找麻烦而已。”宋敏齐阴阳怪气,“人家是整个卷着咱们的研发团队投靠竞争对手去了,不要脸的狗东西。”
白若眉头微微一蹙,“他走了?”
宋敏齐依然愤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
宋氏的几家知名联名上市企业中,最具有含金量的,是集团旗下的“嘉云制药”。
嘉云制药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是从宋敏齐的太爷爷一辈就开始经营起来的,到了宋致诚这一代,发展得愈发蓬勃。
而与嘉云制药常年对打竞争的另一家著名企业,便是乔氏集团旗下的“泰森药业”。
“你的意思是,万世琨带着’嘉云’的研发团队,投靠’泰森’了?”白若问。
宋敏齐点头,不解恨地又骂了几句,“不仅如此,还留给我们一屁股的坏账和烂摊子——上次西港码头咱们的货船起火,指不定就是姓万的故意为之。”
“别胡说。”白若厉声打断,“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你可千万别对着警察说。”
“怎么,你还护着这个狗东西不成?”宋敏齐横眉冷对,“该不会你还对他旧情难忘吧?”
白若只是微垂下眼眸,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转了话题道,“警察去西港码头问过话了吗,没出什么纰漏吧。”
“能有什么纰漏,违规抽烟造成起火的船员已经被拘留了,他自己也认罪。”宋敏齐囔囔道,“这种事情虽说以前也有过,但这次的火,实在有点严重。”
白若拿起杯子,轻品了一口牛奶,脸上没什么表情。
警察却在这时候上门了,通报说是跟宋敏齐约好的,例行询问一些货船起火的事情。
毕竟,烧的是嘉云制药的船。
巧合的是,来的又是老熟人,乔层。
“乔警官,这次可真是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宋敏齐递烟给他。
乔层客气地拒绝,安排随行的警员例行公事,宋敏齐被带到了一边。
白若独自面对这位警官的打量,坐姿优雅而端庄。
“白小姐可真是沉得住气。”乔层意有所指地说。
白若闻言,伸手去拿杯子的动作顿住。
她自然地把手收回来,微偏了偏脑袋似乎不解,“乔警官什么意思呢?”
乔层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这次货船起火,烧到了绥远镇,真巧,将当地派出所的档案馆给烧坏了——里面众多未存档的资料被破坏。”
“那还真是令人遗憾呢。”白若感同身受地说,“毕竟是警官们多年的劳动结晶。”
“是挺遗憾。”乔层说,“本来还打算再去翻翻当年白小姐报案的卷宗。”
白若面色自然,重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回来坐下之后,唇角含笑,“看样子乔警官最近确实很闲了。”
乔层一拍脑袋,突然道,“哦对了,乔小姐当年报案的时候,好像有说侵害你的人姓什么来着?张?姓唐?还是……姓宋?”
白若唇角噙着的笑意淡了下去,缓缓道,“你们做警察的,可真会揭人伤疤。”
“那到底是姓什么,白小姐可否告知一二?”
“我不记得了。”白若冷冷道,“谁会记得自己十几年前编过的谎言是什么样子。”
但是这男人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白若的狡辩在他预料之中。
乔层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又问道,“那不知道白小姐还记不记得,从你14岁开始,就大力资助你们家的那位神秘先生,叫什么名字?”
白若握着杯子的手稍稍收紧。
她轻抿着唇,没出声。
“怎么?也不记得了?”乔层拍拍手道,“那没关系,毕竟白小姐如今有失忆症在身,我想我需要走一趟,去问问您的母亲。”
他此话一出,白若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虽然小,但是乔层是办案多年的警察,自然接收得一丝不少。
乔层这时候意识到,当初宋致诚车祸一案被断定为自然死亡,或许结案得太草率了一些。
白若很有可能,是有作案动机的。
如果某一个他设想中的“前提”成立的话。
之前警方一直将目光放在宋致诚的巨额财产上,当得知白若不需要依靠杀夫来继承遗产的时候,便立刻排除了她的嫌疑。
可是现在想来,万一,白若有别的恨不得让宋致诚去死的理由呢?
“乔警官。”白若沉下脸 ,对着面前的男人道,“你们警方办案,都不讲究一丝人情的吗?”
乔层看着她。
白若漂亮的瞳孔中开始聚集出些微的水光,似乎是被触动了什么情绪,开始压抑不住了来。
她红着眼眶说,“是,我们作为公民,有责任协助警方调查,但是我的母亲,她如今已是肝癌晚期重症在床,你们都还要前去打扰吗?”
乔层一愣,没有想到这一点。
原来,她刚才的异常反应并非因为心虚,而是听他提到她母亲。
白若眼眶中已经水汽迷漫,却还是强自压抑着不让声音颤抖,“你们警察真是一贯的冷酷心肠,多少年都不会变。”
她这样带着些怨毒的话语,将乔层的目光一下子拉回了十二年前,小女孩在医院门口拿着医检报告单的那一刻。
宋敏齐早已经注意到了两人这边的情况,笔录还没录完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白若。
也是问乔层。
“什么肝癌,是阿姨病情发生了什么变化吗?”宋敏齐继续问。
白若难受地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刚才在楼上接到清河医院的电话。”
宋敏齐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小声安慰着些什么,目光盯着乔层十分不善。
乔层听到“清河医院“这四个字,眉头皱了皱,想起了自己大哥。
他离开宋宅之后,立刻跟自己大哥电话确认了此事。
白若没有说谎。
她的母亲张若华,就在清河医院住院,而且还是他大哥的病人,确实是肝癌晚期,没几天可活了。
乔层在电话里问乔莅,“病人思维清晰吗?醒着的时候多不多?”
乔莅有些不悦,斥责弟弟,“你能不能对生命有点敬畏之心,她没几天可活了,每天靠着药物止疼入睡,你该不会还想要将她带回警局审问吧?”
乔层坚持,“这个张女士,很可能是一起凶杀案的重要证人。”
乔莅不赞同地道,“不管她是不是证人,但我首先知道,她是一个女孩的母亲。”
“她最后的时光,只期望跟儿女一起度过,绝对不是跟你,乔警官。”乔莅最后挂断了弟弟的电话。
当天,白若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就迅速赶往了清河医院。
乔莅知晓她今日必定会来,特意推了工作等她。
副院长办公室内。
一身素雅的靓丽女人捂着唇,难受到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怎么会是这种病……”
美人就是美人,连哭都是无死角的好看到直抓人心。
乔莅在医院工作,见多了生离死别,也见多了绝症患者,原本以为已经不会为这种“家属的眼泪”而动容,但是此时此刻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会不会被打动,全看对面落泪的人是谁。
“白小姐,别太难过。”乔莅温柔地递出纸巾。
白若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断断续续,“这些年,我跟阿嬷少有见面,想不到如今重聚没几天,她却都、都——”
白若语不成句。
乔莅只能尽力说一些开解的话。
虽然他此刻更想做的,是将柔弱哭泣的美人揽进怀里,再柔声安慰。
半晌,白若的情绪总算稍微平复,沙哑着声音道,“我想去看看我阿嬷。”
“我陪你一起去。”乔莅道,“算时间,她应该刚化疗完,被送回病房去了,可能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