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有糖[校园](37)
或者说,好像找回了什么东西。
夏正行把耳机塞到祁飞的右耳,另一只耳机连在他的左耳。
舒缓的钢琴声从耳机中传出,夹杂着溪流流淌的水声,还有缓慢的鼓点。
就连枯燥的数学题目都变得有节奏感。
祁飞右手握着笔,左手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摸着柴犬的脑袋。
软绵绵的灯光有些暗,但不失温暖。
快要到9点的时候,祁飞摘下耳机。
她站起身开始收拾店里的杂物,按照流程核对商品,把需要补货的记在本子上。
小汪快步跑到祁飞身后,扒拉着祁飞的腿往上爬。
祁飞弯下腰把它抱起来,笔继续在本子上记。
布艺品没少,但是手工做的蓝印花布包缺货了...
祁飞慢慢地写着。
还没写完,安静的店里传来一声‘咔嚓’声。
尤为响亮。
祁飞转过头看向夏正行,挑起眉。
夏正行举着手机,神情有些怔愣。
“抱歉,忘了关音效。”
“拍什么呢?”
祁飞走向夏正行。
“拍小汪。”
夏正行用手指向一脸无辜的小汪。
夏正行要是不这么着急着解释祁飞也就信了,可问题是夏正行一点都不像是能撒好谎的人。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给他说得侧脸都红了。
“你确定拍得是小汪?”
祁飞拿本子敲了一下夏正行面前的桌子。
“顺带着...”
夏正行摘下左耳的耳机。
“不小心把你也拍进去了。”
视线移开。
祁飞盯着夏正行,直到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她身上,这才开口。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文物,拍就拍,难不成我还跟你收版权费?”
夏正行盯着祁飞,沉默了几秒后,慢慢笑起来。
他举起手机,猝不及防地又给祁飞来了一声‘咔擦’。
“靠,你拍这么近干什么,准备回去研究我的毛孔啊?“
祁飞笑着转身,继续检查店里的货物。
9点一到,祁飞把卷帘门拉上,和夏正行走出门外。
“刚刚拍我干什么?”
祁飞后知后觉地问出口。
“又不是见不到。”
“见得太少。”
夏正行双手插进校服口袋。
“最近都没怎么见过你,你好像在躲我。”
祁飞听完这话愣了愣。
原来夏正行感受到了。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躲你?就是有事儿而已。”
祁飞开口。
“我发现你们这种学习好的就是容易想太多。”
祁飞装作不在意地咧开嘴,和夏正行并肩走向公交候车站。
公交站对面的居民区起了一座高楼,还没有完全建成,裸露的材料外挂着白色的灯,一些工人吊在楼层护栏间装修。
路上行人的并不多,祁飞和夏正行并排等着不同号码的公交车。
祁飞有些百无聊赖地抬起头。
想吃糖。
视线从高楼上划过,两个黑色的影子也在祁飞的视网膜内划过。
“刷”得一下,从高处掉落。
祁飞眼皮子一跳,立马移开视线。
“班长,你刚刚看到有人掉下来了吗?从楼上...”
祁飞心跳开始加快,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夏正行顺着祁飞的视线往高楼看。
夜空下非常安静,只传来装修的声音,没有人群的喧闹声,也没有尖叫声。
过了好几分钟后依旧如此,高楼比黑夜还要寂静。
“应该没有,如果有的话不会这么安静。”
夏正行看向祁飞。
“会不会是你看晃眼了...”
“你还真信了?”
祁飞抬头。
“我就随口一说,真被骗到了?”
夏正行的神情慢慢放松,他伸出手,像是要摸祁飞的脑袋。
祁飞一个后退。
“干什么呢这是?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啊!”
夏正行把手收回去,无奈地低笑了几声。
开往原野院的公交车迎面而来。
“我公交车到了,先走了啊。”
祁飞朝夏正行挥手,而后像逃荒似的钻进车厢。
车子开动起来,祁飞靠在车窗上开始大口喘气。
好久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出现幻觉?
祁飞焦虑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紧刀柄。
没事的,这不代表什么。
祁飞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恶犬,我是恶犬...
刀柄硌得祁飞骨头发疼,周围有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祁飞身上。
有个老大妈看了祁飞好几秒后,把坐在车口的孩子揽到怀里。
祁飞脸色苍白地朝小孩儿咧开嘴笑了一下。
老大妈把小孩儿搂得更紧了。
看到这样的反应,祁飞心里反而好受多了,恐慌逐渐退潮。
靠。
祁飞的手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翻出一根棒棒糖。
苹果味的。
塞到嘴里后,不断跳动的太阳穴安静下来。
但就算是苹果味也无法抹去一个事实——
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祁飞嗅到了一点潮湿的味道。
时间不多了。
刚刚那些幻象仿佛就在提醒着她这一点。
恶犬,你该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回到原野院后,那种潮湿的味道没散,但不再带着血味。
小豆芽和一群小萝卜头在院子里打羽毛球。
小豆芽打输后干脆耍赖,拿着个羽毛拍子直接往对面小萝卜头身上拍。
“谁说你赢了,你就没有!你就没有!”
祁飞一手拎一个,把他们两人分开。
回到房间,手机响了一声。
翻开屏幕,是微信电话,来自刘云。
按下绿色的接通键。
“喂,小飞啊...”
对面传来刘云略显疲惫的声音。
“你看到夏正行了吗,我来接他,没找到他人。“
“夏正行?”
祁飞反问。
“你不是让他来看店吗?他现在应该在公交车上。”
“看店?”
刘云的声音提高。
“我什么时候让他去看店了?他没上晚自习跑去店里了?”
听到这儿祁飞立马改口。
“不是...他上完晚自习了才来的..”
祁飞咳嗽了声,开始乱编。
“他...来店里拿东西...那什么他有一本练习册忘店里了。”
“是这样啊。”
刘云的声音逐渐放缓。
“我还以为那小子不好好学习,跑店里玩儿去了。”
祁飞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那张写满答案的卷子。
怪不得作业都做完了。
夏正行为什么要来店里?
祁飞还没想出个答案来,耳边响起耳鸣声。
她皱起眉。
从高楼上坠下的黑影在眼前晃过,发出纸一般撕裂的声音。
不行,不能这样。
“刘姐,你先别挂。”
祁飞喊了一声。
“怎么了?”
刘云开口。
“听说高考前孩子都会有点叛逆焦虑。”
祁飞顿了顿。
“你最近把手里的事先放一放,多陪陪夏正行,别让他来店里。”
祁飞补充了一句。
“最好两点一线,学校和家,晚自习如果有条件能回家学习最好就回家。”
耳鸣声加重。
祁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目的只有一个——
让夏正行远离自己。
她现在太危险了。
潮湿的味道愈发浓厚,血味又重蹈覆辙。
“好。”
刘姐在对面笑出声。
“你倒是挺懂,正好我最近事情也空了,也该多陪陪他。”
“嗯。”
祁飞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她叹了口气,往后倒去砸在床上。
屋顶上的白炽灯亮得让人的眼睛发晕,窗外小萝卜头们的声音一直没有间断。
听起来很开心,却又像是蝉翼划破纸张的声音,带着夜色的苍凉。
他们从哪里来,她从哪里来,他们要去哪里,她最终会埋在哪里...
脑子里全都是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他们是正常家庭的孩子,现在又会干什么,会是被家长逼着学习,还是窝在家长的怀里撒娇?
谁知道呢。
可惜这世上就没有如果。
窗户边传来一声响。
小豆芽站在窗外用手砸窗户。
“祁飞,出来玩儿啊,别躺在床上,你当你是土豆呢!”
祁飞扬起手,无精打采地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