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颂不好意思,赶紧跟老师道谢,拖着箱子去研究生宿舍找自己的朋友。
不过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校园好像已经变得副模样。
新入学的少男少女正在操场上列队军训,个个额头上都闪烁着晶莹的光,那是青春的热汗。这群孩子应该晒了好几天,以又黑又红的面色充分论证了再全面的防晒品都比不上一把伞的效果好的科学观点。
叶颂穿过站军姿的女生跟打军体拳的男生,晃晃悠悠地踩着阳光去研究生宿舍。大概是因为看着眼熟,楼底下的舍管阿姨只瞥了她一眼,压根没拦人。
她拖着行李箱爬了4层楼,气喘吁吁地找到蓝晓的宿舍,伸手推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件事。得,这不是自己的宿舍,她没钥匙。
叶颂先跟蓝晓发微信,询问姑娘的下落。要是不方便的话,自己再跑趟医院去她那边拿钥匙。
结果蓝晓不知道是跟手术了还是忙什么,叶颂等了半小时,她都没回微信。
旁边宿舍有人回来了,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叶颂也觉得她的模样有些可笑,赶紧拖着行李箱下楼去。她还是先去图书馆吹空调等蓝晓吧。
结果这一等,她就直接等到了天黑。原本空空荡荡的图书馆自习教室挤挤挨挨的全是人。
还有人站在叶颂身旁,颇有些不满的模样:“同学,我看你睡了一下午了。要不,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言下之意,自习教室是学习的地方。开学了,晚上自习室一位难求。她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实在有些讨厌。
叶颂尴尬,赶紧跟学弟道歉,拖着行李箱又出了图书馆。
听到肚子里头传来的咕咕声,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今天她除了早上侯主任给她的包子跟茶叶蛋以外,居然滴水未进,粒米未沾。难怪走路的时候人都打晃,原来是饿的。
叶颂拖着行李箱,晃晃荡荡地走到宿舍楼下,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联系上朋友。
她赶紧摸手机,这回蓝晓倒是回复微信了,然而传来的却是坏消息:我出差了啊。下午凑人头把我给抓走了,安排培训。妈呀,为了省钱真是丧心病狂,你不知道那机舱到底多小。我缩在里头坐了7个小时,我感觉我屁股要烂了。下飞机的时候我都站不起来了。
叶颂要疯了:“姐姐,我求收留。120跟医院已经分家了,仁济没给我安排宿舍。”
蓝晓:震惊脸JPG,不会吧,医院居然这么小气。没事,姐姐爱你,姐姐一定会养你。钥匙是不是?楼下舍管阿姨有,你去拿了用。姐姐的东西通通归你,你爱用啥就用啥。要是鱼缸里头的小乌龟还能抢救下,你就努力把它养活了。等我回来,我们喝乌龟汤。
叶颂严重怀疑那缸里头的小乌龟已经自成了一锅汤。养草都能养死的人类,为什么要将罪恶的黑爪伸向无辜的小乌龟?
她兴冲冲地跑到社管阿姨办公室前头,开口借宿舍钥匙。那阿姨问了房间号,就要拿钥匙给她的时候,办公室后头走出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来,似乎是在视察工作。
一见叶颂要接钥匙,他立刻皱起眉毛:“你是哪个班的?”
叶颂慌了,下意识地报蓝晓的信息,还陪着笑表示:“我钥匙揣白大褂口袋了。”
没想到男人冷笑:“蓝晓啊,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年级有这个学生?”
15分钟后,跟舍管阿姨一道挨骂的叶颂拖着行李箱灰溜溜地被撵出了研究生宿舍楼。
无论她如何强调自己也是从这儿毕业的,还拿本科生阶段的学生证给他看,年级主任都不为所动。毕业的都是泼出去的水,跟学校没关系。
这是研究生宿舍,严禁留宿外来人员。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别一个个的当成是自己的家。
叶颂没办法,只好羞愤撤退。
蓝晓人还在饭桌上,替她犯愁:“那你怎么办啊?”
培训期要持续一个半月,等自己回去肯定不现实。可她宿舍的那位大仙跟导师出国开会了,更加没办法找人。
叶颂叹了口气:“不行我先在120值班宿舍对付着过吧。反正整个120就我一个女的,女生宿舍没人跟我争。回头我再看看外头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其实后面的话她只是随便说说,安慰自己的朋友的。
她现在浑身上下还是527块6毛,哦不,应该是526块1毛。因为她太渴了,刚才还在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真是天杀的奢侈。
这点儿钱,上哪租房子去?
起码直到发工资以前,她连吃饭都得精打细算。
蓝晓还在为她犯愁:“那你怎么睡得好啊?就120那个活动板房的条件,隔壁人放个屁都能听得到。到时候电话一响,人家出车你的魂也得跟着跑。”
叶颂苦笑:“我戴耳塞吧,先将就着过。”
一时半会儿,蓝晓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让朋友自己小心点。
这回可没人给她搭顺风车,叶颂自己上公交车。上了夜班睡了个白天居然并不能补回精气神,上车她就打盹。到站的时候,要不是司机师傅特地又喊了一声,她肯定会睡过站。
叶颂拖着行李箱走进自己昨晚睡的值班室的时候,腿软的已经跟面条一样了。
她往床上一躺,就要脱鞋子的时候,突然间意识到不对劲。床上多了东西,不知道是谁的大裤衩。
值班室的门开了,手抓着裤衩的叶颂跟今天当班的陈医生面面相觑。
空气瞬间安静,陈医生下意识地就拿毛巾裹住自己。开玩笑,整个急救站就三只雄性生物,洗完澡还穿了个内裤没直接遛鸟,已经是他身为医生注重个人形象最后的倔强。
陈医生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模样看上去更淡定些:“那个小……”
估计他是忘了自己的名字,叶颂赶紧替对方解围:“陈老师你好,我是小叶。”
陈医生又尴尬地清了下嗓子:“那个小叶,有事儿,东西落值班室了?”
叶颂已经反应过来,120急救站没有男女生宿舍的区别,医生值班时睡的是谁要看当天当班的人是谁。昨晚顾钊跟急救员贺勇睡高低床,是为了给她挪地方。
现在,她总不好要求人家当班的医生还跟急救员硬挤一块儿吧。尤其听听隔壁的声音,那呼打成雷的,隔着铁皮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是的。”叶颂结结巴巴,“有两件衣服我要带回去洗一下。”
陈医生点头:“也是,贴身穿的衣服的确要讲究些。”
叶颂不好再让人家被迫以半裸的形象继续跟她聊天,赶紧告辞:“陈老师,我收拾好了,我走了。”
她走的是痛快,站在急救室前头的大街上,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晚上的,江州治安再好,也不是适合在外头溜达一夜。
去网吧包夜?算了吧,里头乌烟瘴气,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况且包夜的钱够她解决明天的饭费了。
叶颂拖着行李箱,独自行走在夜晚街头。她又困又累,腿软的像泡烂了的面条。正当她琢磨着要怎么凑活过今晚时,她的目光落在了仁济医院的门诊大楼前。
医院的门诊都是白天开放,晚上只提供急诊服务。然而仁济医院的门诊大楼却灯火通明,里面人头攒动。
叶颂眼睛一亮,对呀,她怎么忘了这个?
仁济医院有项惠民便民措施曾经上过电视,就是入夏每天结束门诊服务后,医院会腾出门诊大厅,清扫消毒后,开了空调,给患者家属打地铺。
叶颂拖着行李箱,兴冲冲地进了门诊大厅。门口的保安看了她一眼,没有拦人。
大厅里头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堆卧具,有塑料泡沫,也有压扁的纸板箱。不少人躺在简陋的地铺上闭上了眼睛,也有人凑在一起谈天说笑。还有位老人在哭,旁边一圈人都在安慰她。
这也是人间小世界。
叶颂找那个角落放下行李箱就开始犯愁。她没有过去呀,总不能直接睡在地上。
旁边一位面善的阿姨瞧出了她的难处,主动搭话:“没有铺的东西?”
叶颂赶紧点头:“是啊,我刚过来,没准备。”
那阿姨热心的很,指点叶颂去旁边:“去那儿租个席子,5块钱,便宜的很。”
手机滴的一声,职场新人的个人账户又消掉了5元。是不贵呀,但是够她吃一碗清汤面了,辣油跟醋随便加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