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定三生(60)
钱崇定听完电话又急又气,非要出去一趟。吴彬气急攻心,压低声音呵斥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董事长一住院,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又有多少人在等着谋朝篡位?你那个大姐就每天等着揪你的小辫子。你又知不知道郑董的持股率是多少?他在董事会的影响力又是多少?现在好容易和郑董达成协议,你非要在他心口上捅刀子吗?你也知道郑董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不要不懂事。你要是把婚约搞砸了,想想最高兴的是谁?”
钱崇定听完吴彬的话,一言不发。
吴彬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想太多,我看那个方晓言就是狗急跳墙,吓唬你的。明天我亲自去一趟。”
吴彬怕他又半夜偷跑,就在月园住下了。谁知半夜起床去看,人就不见了,当即气得摔门骂道:“这个人,一提方晓言三个字就是个疯子!神经病!”
钱崇定一直等到后半夜才悄悄溜进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茶几上还摆着他钟爱的糖盒子,餐桌和书架上还摆着鲜花,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空气里的酒味过于浓烈,让他有点透不过气。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便进了卧室,一瞧吓了一跳,床上没人。这么晚了她又喝了这么多酒,能去哪里?
该不是在洗手间里吐晕了吧?他又急忙进了洗手间,也没人。推开他房间那扇门的时候,他已经掏出了手机,如果再找不到就该叫人一起去找了。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朦朦胧胧的夜色透了进来。床上的被子是铺开的,他松了口气,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却是空无一人。他心里一惊还没来得的转身,就被人结结实实的抱住了。
他伸手按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就去掰她的手,想转过身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她却死死的把双手搅在一起怎么也不分开。掰了两次手没分开,人却哭了,钱崇定心里更急:“言言,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喝酒?难受不难受?你快让我看看。”
方晓言哭道:“我不,我一松开,你就又走了。”
钱崇定无奈的叹了口气,才道:“我不走,被你抓住我哪里还走得了。乖,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方晓言终于慢慢悠悠松开了手。钱崇定立即回身,抓着她的肩膀上下查看,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心疼地道:“不哭不哭,我真的不走了。”
方晓言边抹泪边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和郑玉微结婚?别说你爱她那些话,在没看到你藏的那些东西之前或许我会信,现在我一个字都不信了。你有苦衷是不是?到底为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钱崇定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边叹气边给她擦泪:“你不是喝醉了吗?”
方晓言道:“我就喝了两口,根本没醉。我就是在屋子打碎了一瓶酒而已。”
钱崇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言言,你学坏了。”
方晓言吸着鼻子,斜眼睨他:“我早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钱崇定一把把她抱进怀里,轻轻顺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方晓言揉着鼻子往他怀里钻:“我不管,我以前就和你说过的,我这个人认死理,又不懂变通,赖上了就是一辈子。我从小到大,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没有这么巴心巴肝的为过谁,更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要是老天爷连我唯一争取的人都不给我,我,我就……”
钱崇定赶忙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只怕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惊喜万分道:“言言,你是说我是你唯一喜欢的人?”
方晓言点点头:“嗯。”
钱崇定继续问:“巴心巴肝的为了我?”
方晓言又点了点:“嗯。”
钱崇定再问:“我是你唯一争取的?”
方晓言继续点头:“嗯。”
钱崇定拥她拥的更紧,语音沙哑道:“言言,我死而无憾了。”这次换方晓言按住了他的嘴。两人俱是沉默。
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做了最后的决定。他说:“言言,你不是一直想听我的事情吗?这条疤痕,我的妈妈,还有很久以前关于我们的事情,我都讲给你听好不好?”
小小少年
自从阿定生日那天离家出走,被钱德信从派出所领回来以后。钱太太母女三个对他基本都是三不态度,不招惹、不接触、不理会,阿定也乐得轻松。一家五口基本上没有凑一桌吃过饭,渐渐的阿定就自己在自己的小楼里吃了。这样的日子一过就过了两年。
这天下课铃一响,阿定就背着书包往教室外面走。一出门就被一张圆圆的脸吓了一跳。他退后一步皱着眉头瞪了来人一眼,扭头就走。贾元考究的校服领子竖起,倒显得一张方方圆圆的脸更加方,脖子还短。他对阿定的冷漠早就习以为常,仍是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阿定,明天就是你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去年我送你的球鞋,可是限量款的,你却一次都没穿,看来你是不喜欢鞋了?那今年我送你一匹小马好不好?我爸爸给我在马场买了两匹马,周末我们一起去骑马好不好?哎,你不要走那么快嘛。”
阿定绷着一张小脸,走起路来脚步如风,连个眼风都没给贾元。
贾元已经被落下一截,猛吸一口气拉进书包带,低头冲了上去。
司机正等在学校门口,见阿定出来赶紧下车。阿定停下脚步,道:“今天我自己回去。”
贾元眼眸一亮,对着自家司机也摆摆肥嘟嘟的小手道:“我也自己回去。”
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一股脑冲出了校门,边跳边对着阿定做鬼脸唱顺口溜:“大风吹,大风吹,钱崇定是个小乌龟,大雨下,大雨下,钱崇定是个小哑巴。”
司机立即上前驱赶:“干什么你们,快走开!快走开!”几个男生嬉笑着跑开。
后面跟上来两个女同学,扬声道:“你们几个就会耍嘴皮子,当心他又咬人。”
阿定回头一扫,一股寒意随着秋风吹过去,两个女生急忙闭嘴离去。
贾元道:“你们班这几个人真讨厌。”回头见阿定已经迈开步子走远了,赶忙跟了上去。
司机早已习惯阿定不定时的“自己回去”,只开着车远远的跟在后面。
贾元背着书包,一蹦一跳浑身的小肉都跟着颤抖:“又去市一中?你想上那个中学?听说成绩得特别好才行。”
阿定不答,双手插在裤兜里,脊背挺的笔直。他们的学校离市一中不算太远,大概有半小时的路程。阿定站在学校门口对面的梧桐树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校门,好像那里能飞出金子似的。两人等了一阵,才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步出校门。
贾元好奇道:“那个姐姐怎么还不出来?对了,她是你的什么亲戚?你怎么总来看她?”
阿定不答,靠在树干上呆呆的看着树顶,茂密的梧桐树叶把天空遮的严严实实,只有零碎的几处日光照了进来,打在阿定的脸上闪闪烁烁,就像一滩流动的金水。
贾元突然惊喜道:“哎,姐姐出来了?”
阿定扭头看去,方晓言已经背着一个黑色的大书包走出了校门。她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在后背摇摇晃晃。白皙的脸庞被落日的余晖照得微微发红,一双大眼睛左顾右盼。脚步匆忙,好像在躲什么人。
她一走出校门,阿定就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方晓言被人拦住了。三个男生在巷子口截她,等她一经过,就把人拉进了巷子。
“丁浩,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方晓言怒目而视,脸颊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恼的,已经由刚刚的粉红变成了深红。
被点名的男声,一脸坏笑不答他的头发很长,额前的碎发堪堪遮住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种阴嗖嗖的感觉。他比方晓言高了半个头,微微倾着身子反问道:“方同学,你干嘛跑这么快啊,我们差点就追不上你了。”
方晓言知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后退一步转身欲走,却被另两个人拦住。突然被三个体型、身高都比自己优越的男生围起来的感觉并不好,方晓言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一只生气的猫,瞬间炸起来毛。“你们别乱来!”
丁浩嗤笑道:“这会儿怂了?告状的时候你咋不怂?”
方晓言回身瞪他:“老师让我统计没交作业的名单,我只是如实报告而已。”方晓言真的闹不明白,为什么她拼命读书才能进到一中来上学,而有些人连作业都不写也能进一中来上学。她对丁浩之流有着深深的厌恶和不屑,根本没那个小心思去告他什么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