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定三生(14)

于晴被他吼的一抖，泪珠滚了出来。一脸的茫然和失望，咬牙说：“你觉得我是这种人？”说完扭头跑走了。

方晓言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把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逼回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说：“周运，我们谈谈吧。”

正是午饭时间，他们选了一家泰餐馆，随便点了两样东西。

周运不停用眼神瞟着方晓言，放在桌子上的手一点点挪到她的手边，还没搭到她的手背那手就拿开了。

周运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今天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方晓言发觉自己有时候幼稚的可笑。要不是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还不知道要自欺欺人多久。她低头抿了一口茶，用慢条斯理压制内心的狂乱不安，“在一起多久了？”

周运又去抓她的手，她手里拿着杯子没有躲开。“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要去计较那些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见她。”

方晓言注视着他说：“我想知道我们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哪里做的不好？或者换句话说，我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傻，傻了多久？”

周运沉默，无言以对。

方晓言挣开他的手：“我自问结婚七年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呵，就在昨天，我居然还在担心别人的婚姻。”她自嘲的一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又是一阵沉默，包间里只有中央空调呼呼的风声。服务员推门上菜，热情的一通菜品讲解。周运不耐烦的皱眉：“可以了，麻烦你出去。”

服务员讨了没趣，讪讪的道：“好的，祝两位用餐愉快。”

门又重新合上，周运喝了口茶抹了把脸，正襟危坐的看向方晓言：“是，我承认我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家里的钱大部分都是交给你保管，就连房子都是你一半我一半。你爸妈有个头疼脑热需要花钱，你哥结婚、买车需要花钱，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

方晓言一时怔怔低头不语，她的家庭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周运扯开衬衣的两颗扣子，透了口气继续说：“我在外面扮孙子，求爷爷告奶奶的拉项目，我什么时候和你诉过苦？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父母从来对你就不好，我就想着把我能给你的好都给你，只要你是我老婆我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你爹妈给的也不行！”

周运深吸气，极力掩饰颤抖的声音：“可是我也有累的时候，我也有脾气，我能冲谁发？冲你吗？我他妈的看到你大声说话都不会！”

方晓言伸手捂住胸口，终于肯抬头看他。一个大男人被逼的眼角含泪，到底不忍心，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周运趁机抓住她的手。

方晓言低头，不让他看到眼底的泪光：“看来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你才会去找别人。”

周运收紧双手：“结婚七年，我对你不好吗？”他吐出一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她只是我倾吐心事宣泄情绪的垃圾桶，你跟一个垃圾桶较什么劲！”

温泉度假村一

在方晓言看来，她并不比一个“垃圾桶”好多少。她们共同拥有过一个男人，共同深爱过一个男人，把她比作垃圾桶她又能干净多少？

她眼里的周运温文尔雅，心思细腻，待人诚恳，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愿意让她看到的一面。他把他的心事、焦虑、坏情绪给了另一个女人。至于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她想不出。只偶尔会萌生出不如一个“垃圾桶”的挫败感。

一个月方晓言除了偶尔遇到芬经理时遭受白眼，倒也没什么大麻烦，可谓过的麻木又冷清。周运一直按时回家，再没有夜不归宿。方晓言却没有好受多少，每当周运想与她亲近，那女人凄凄楚楚的模样就会在她眼前浮现。她对那方面本来就有些冷淡，现在简直可以出家为尼了。周运也不勉强她，依然自己独睡。

钱崇定跟着董事长去了各地视察。听蔡秘书说，是因为那次和他大姐在高层会上的不欢而散。钱崇尔这个女人挺有手段，在公司内部颇有些人脉。可董事长再怎么疼女儿，也得让别人都明白谁才是德信未来的继承人。这就急火火的带着儿子各地认认门。临走前方晓言给钱崇定准备了一大包糖果，项目事宜则全部交给了吴彬。

蔡秘书说：“吴彬和钱崇定大学就是校友，又一起读的研究生一起回国，关系比钢铁还硬。”

方晓言忍不住打趣：“那约翰呢？”

蔡秘书点着自己的头：“那不一样，约翰说到底是个外国人，和咱们的黄皮肤隔着九个太阳呢。”蔡秘书一向认为中国人的肤色是被十个太阳洗礼过的，而约翰的白有种缺乏日光的不健康。

这句话恰巧被约翰听到了，做伤心欲绝状道：“MISS蔡，在中国是没有种族歧视的！”

七月中旬，钱崇定回来了。他们项目的初步预案通过。约翰强烈要求办一场庆功宴，众同事纷纷附和，于是这件事被提上了日程。

周末晴空万里，偶有小风。钱崇定安排大家到S市附近的一个温泉度假村玩。周运主动承担了照看孩子的重任，让方晓言好好散散心。

周六一大早一群人四辆车整队出发，直奔度假村的水上乐园。难得钱崇定开车，约翰吴彬坐上了后坐，方晓言只得坐在副驾驶。三个男人一会儿英语一会儿中文的聊天。钱崇定不时拿眼瞄她。约翰偶尔拉她进入话题，但是方晓言天生不善言辞，尤其是面对不熟悉的人，惜字如金的回了两句，就不再多言，如坐针毡的到了目的地。

露天的水天浴场是人最多的，放眼望去一片白肉黑发。方晓言躺在遮阳伞下的长椅上享受清净，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觉得惬意舒适。赵倩带了自己的男朋友来，两人躲在水中一隅，安静的享受二人世界。张强在追求白玉珠，围在她旁边教她游泳，两手架起一个圈，把不时游过来的人挡开。蔡秘书和吴文雅已经离开这边，跑到滑道那边排队去了，估计要一个多小时才能从滑道溜下来。阳光沙滩总是给人炽热火辣的感觉，一切都很和谐美好。

刘佳伟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方晓言这边走来了。约翰刚刚从水里出来正在沙滩上打滚，也跟着奔了过来。方晓言扶额，就不能让她安静一刻吗？

她坐起身来，把身上的浴巾又裹了裹。就见约翰跑的飞快，越过一层层人海朝她奔来，脚丫带起了飞扬的细沙。刘佳伟停住了脚步，等那阵细沙飞过才迈步。

约翰依然操着蹩脚的中文问：“方助理，你怎么不下水游一游？”

方晓言尴尬地笑：“不好意思，我不会。”

约翰说：“原来是不会啊，我可以教你的，我的游泳技术很好。棒棒哒！”

方晓言继续尴尬：“也不太想学。”

刘佳伟已经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果汁递到方晓言面前，“太热了，喝杯冷饮吧。”

方晓言接过：“谢谢。你们自己玩就好了，不……”

“不用理我”四个字只冒了个头，约翰已经率先跑了，刘佳伟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叫了声：“定经理。”也走了。

方晓言这才扭头看到了钱崇定。他没有换泳装，穿着白T恤和沙滩裤，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站在她的伞下歪着脑袋对她笑。“方助理很受欢迎啊。”

方晓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完全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抬头望着他说：“定经理，喝杯果汁吧。”这是刚才刘佳伟拿来的，她就借花献佛了。

钱崇定在她身侧坐下，满意的接过果汁喝了一口：“味道不错。你干嘛不去游泳？”打量了一眼她的泳衣，样式还算保守安全，再偷偷瞄一眼她的罩杯，脸色发红的低头咬吸管。

方晓言对他的小动作完全不知，上下打量他一遍道：“你不是也没去。”连泳装都没穿。

钱崇定噗嗤一笑，脸凑她更近：“其实我里面穿了的，你要看吗？”

方晓言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噌一下站了起来，既有被调戏的气恼又有腹诽被人听到的无地自容。

钱崇定看她真生气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使劲一拉，她又坐了下来。“急什么？逗你玩的，你看看你，一点玩笑都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