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不听,直接说:“给我留着门。”
“我说回家……”言笑侧开头,要看他。
“我说今晚。”林旭的目光与她交会,直白又固执。
“……好。”
林奶奶在中午就把晚饭的菜备好了,到时候下锅炒就行了。
饺子陷也是调好的,等面醒好就能动手包了。
林奶奶推着俩人出去逛逛镇子,说有爷爷在家帮忙。
林爷爷在阳台抽着烟卷,说:“你陈叔在家呢,领着去见见。”
“嗯,我打过电话了。”
去的路上,林旭说:“我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都是陈叔教的,我爸忙,都是他带着我,我从他那里也学了不少防身用的,所以那时候犯浑,他跟着生了不少气,但没放弃过我。”
言笑抬头看着他听着他说话,那些往事他已经不痛不痒,但里面的人他永怀感恩。
她忽然明白了这里对他的意义,养育了他,也包容他。他能够任性、肆无忌惮,也能悲伤、允许自己软弱。
从陈叔家里出来是六点多钟。
陈叔豪爽豁达,说今天就不留你们了,你爷奶成天盼你回来吃个团圆饭。明天再来和我喝酒,让你婶儿做一大桌子家乡菜给你们饱饱口福。
暮色降至,大地依旧暖呼呼的,太阳还在人间逗留,不舍离去。
言笑记下了一个词,她问:“娃娃亲是什么意思?”
人上了年纪爱回忆往事,说起幼时那些调皮捣蛋的事让人捧腹大笑。
里面有个小插曲是这样的:老王的孙女跟你一样大吧,前几天和他开视频还见着了,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俩还差点订过娃娃亲记得么,人家现在回来要称海龟了。哎,这么一说想起来了,那姑娘好像真托她爷问我林家孙子现在在哪呢……后面的话被叔的媳妇儿拐到别的话上,算了事。
林旭:“……………”
“是订亲吗?”
“不是。”
“那是过家家?”
“嗯……”他没想好怎么说。
“哦。”言笑移走视线,“那我也玩过,谁还没个童年。”
哼。
她听到旁边的人喘了口粗气,手就被他攥紧了。
“去哪啊?”不是回去的路,言笑问,“奶奶还在家等着吃饭呢。”
林旭不吭声,一直走过一条下行的坑坑洼洼的小路才停下来。
前面是用石砖垒成的平地,上面堆着三处暗黄的草堆。四周是山地,唯独这里凹陷下去,有种偏隅一安的寂静。
“不妨听听我的童年是怎么过的。”他看着言笑,说得一板一眼,“我们会从草堆里挖出个合适的洞,再铺上个从家里偷拿来的毯子,只有皇上能坐,这个皇上是谁就不用我说了吧。”
言笑:“……………”
“那时候确实有人想坐我身边,但我看不上。”他话音一转,有孩子气的执拗,“那我现在问你,你要来吗?”
“……”言笑心里早已笑了千百回,嘴上却说,“谁要跟你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她转身要走,立马就被他用力扯回圈进怀里。
林旭眼盯着她,幽深而冷静。
言笑用了下力才挣出胳膊,然后向上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咬着他唇给了他一个缠绵的吻。
“皇上,喜欢臣妾这样对你吗?”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林旭配合得好,笑得也妖孽,“不过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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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林奶奶不时给言笑夹菜生怕她吃不饱,言笑看着碗里还有一小堆的鱼虾肉,犯起愁,又觉得不能浪费。
林旭把她的碗拿过来,用筷子将里面的东西拨到自己碗里,笑说:奶奶,您这也太偏心了点,您自个孙子还饿着呢。”
林奶奶乐呵呵地夹了根鸭腿给他,对言笑说:“吃不了没事,不讲究那些。”
她笑着“哎”了声。
镇里在路灯照射下,黑夜如昼。
宽敞的马路上有男人女人搬着小板凳拿着蒲扇在说话纳凉,还有人直接搭起台子玩牌搓麻将,也不讲钱只图个开心。
奶奶拉着言笑的手带她到一桌前看打牌的,问她玩不玩。
言笑听着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侃讨论上一把输赢还挺心动,转头问林旭可以吗。
林旭笑,跟她说了这里的玩牌规矩。
后来言笑玩上瘾,要散了都不想收手。
她可太喜欢大爷大妈们互相嫌弃队友,没有边际的开玩笑,就连骂人的话她都能笑上半天。
群星闪烁,万物开始休养生息。
言笑躺在床上,眼睛睁着能看到月光打进窗户上的清辉,她的心正不安分地动着。
只几秒的时间,房门被推开,一阵脚步声后,她旁边躺下个人。
言笑挪了挪身子,被他搂在怀里。
“有没有在等我?”林旭语气很轻也很缓。
她小声地嗯了下。
林旭笑着吻了吻她:“睡得着吗?”
言笑摇摇头。
“那陪你说说话。”
俩人就那样静静地躺了会,没有人先开口。
“林旭。”
他嗯。
又过了会,言笑才继续:“你觉得我适合学戏影吗?”
她白天可以若无其事地生活着,享受快乐,但到了晚上一个人总会思前想后,那些试题知识并没有从她脑中清除,忧虑还在。
林旭也知道。
他说:“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想不想。热爱如果能一下子实现就不叫热爱了,大多数人是厚积薄发,身残志坚的也不少。不要认为是毒鸡汤,这是一种现实。考研这事呢不大不小,上了这条船就是你要迈过的一条坎儿。也不要太看重,毕竟不是唯一的路。”
林旭垂眼,摸摸她脸蛋:“你的问题不在那儿知道吗。”
“那在哪?”她是个迷糊蛋儿,还没他了解自己。
“爱瞎想,未来怎么样谁都不能跑在时间前面去看。与其去猜以后能不能考上,进不进戏影这一行,不如看看当下,抓住点实际的东西。学到一点就有一点的快乐,不然成天给我端茶倒水都比那些有意思是吧。”
“……是。”
她眼眶湿了,不是想到那些苦读的日子,而是因为这个人。
他永远懂她。
“我会让你快乐。”
她笑,没有细品那一语双关的话。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林旭凌驾于她身上,将她笼罩,眼睛火辣辣地直视着她。
他唇边滚烫,在她脸上烙下一个个印记。
言笑闪躲着:“你不要太过分了,爷奶……”
“不会。”林旭掀起她的衣服,头低了下去,“我有数。”
“嗯……”声音婉转,已是情动。
这一宿,她酣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公鸡叫了几轮言笑才彻底醒过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林旭不在,她换好衣服穿上鞋推门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她还没下楼,林旭掀开门帘进来了。
他头发全湿,发尾滴着水珠,脖子上还搭着块白色毛巾,林旭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她。
“干嘛去了?”言笑站在他上一级台阶,差不多跟他对视。
林旭说:“摘了几个西瓜等会吃,热了一身汗就洗了下。”
“你用凉水洗的?”言笑接过毛巾帮他擦头发,还有凉气。
林旭嗯了声。
言笑听着蹙眉:“冷不冷啊你?”
“反正现在是热的。”他笑着,目光里轻轻柔柔,是她。
言笑瞅他一眼,笑了:“爷爷奶奶呢?”
“去看那家结婚的了。”
言笑啊了声,想到奶奶昨晚提过一嘴,她手一顿:“我是不是起晚了?”
他笑了笑:“不晚,我们家的家规是睡到自然醒。”
“…………”
林旭转过她身子,和她一起往楼上走,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她娇嗔一声:“……你不是知道。”
“我……”
言笑迅速打断他:“不准再问了!”
林旭笑说好,给她推开卫生间的门:“洗完下来吃饭。”
“你吃了吗?”言笑侧头。
“没,要等你啊。”他说。
那天的镇子锣鼓喧天、秧歌舞动,好久没这么闹腾了,大人小孩齐上街,更着脖子等着瞧新娘。
这里的习俗是新人进屋子时,会有拿着一兜糖向观望的人扬撒的环节。
不管老少,都会去抢几块,沾点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