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葶白记得,那时她八岁。正值冬季,母后拉着她的手把她搂进怀里,抚过她的脸,对她说:“葶葶,母后和父皇要把你送到你皇叔那,你皇叔是个大好人,你可要记得不要给他惹祸啊。”
“母后,我可乖了,是他们太讨厌了。”小陆葶白小脸皱成一团,为自己反驳道。
明后用没带护甲的手轻轻地点了一下小公主的额头,欣慰地说:“母后知道,一直都知道,我的葶葶是好孩子,所以不该呆在这里。你皇叔那呢,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母后和父皇不在你可不能太放肆;你皇叔他会可多东西了呢,到那了之后你要拜他为师的。还有呀,那里有一个小哥哥,母后见过他,也是个好孩子。葶葶不要怕,他们会一直护着你的。”
小陆葶白懵懵懂懂的应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和母后要把她送走,但是她知道父皇和母后一定是为了她好。其实她不太喜欢宫里,但她的父皇母后和大哥都在这。她的哥哥姐姐都不是好孩子,除了她的大哥二哥。
小陆葶白知道自己是个“惹祸精”,她的哥哥姐姐和父皇的妃子很多都不喜欢她。可是她明明不想惹祸的,谁让他们真的太讨厌了!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宫里的人,她问过他们了,他们一会儿说这是因为他们犯错了,一会儿说他们是奴才。她不明白,她只知道她讨厌他们。
明帝十六年,皇帝下旨封小公主为宁乐公主,并于一月后拜师平阳王。
“小公主呀,皇上封了您为宁乐公主,从今儿个起呀,您可就是第一个有封号的公主了呢!”一位年长的嬷嬷替小公主梳着头发,宠溺地说。
“雪慧嬷嬷,父皇和母后为什么要把我送出去呀?他们不喜欢我了吗?”小公主说到这,整个人泄了气一般地趴在桌上,看着镜中的嬷嬷,眼中已经染上了一层水光。
雪慧嬷嬷的眼神暗了暗,看着这个自己带大的小公主,眼底浮上了一层心疼。又似想到了什么,给小公主插上了一支如意簪,笑道:“怎么会呢,皇上和皇后娘娘正是因为爱您才让您去找平阳王呢。您知道吗?平阳王可是传奇人物咧,那可是皇上的亲兄长。去了他那,您可就不用成天记住宫中礼仪了,嬷嬷是在宫外长大的,外面可有太多小玩意儿了!”
“真哒?太好了,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宫呢!母后说我还会有个哥哥,我要给他准备一份礼物,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雪慧嬷嬷微笑地看着小公主蹦跶地身影。小公主天生丽质,这还小呢就已有了美人的雏形。鹅黄色小袄衬得小公主愈发肤白,还未拔高的身形配上婴儿肥小圆脸,俏嘟嘟的小粉唇,水灵灵的杏眼,这么讨喜的小公主怎么会没人喜欢呢?可不是要捧在手心来疼的么。
第七章
那天是下雪的日子。
这天早上是小公主出宫的日子,雪慧嬷嬷把小公主送到了皇后宫里,皇后和皇上已经在那等着了。小公主一来就扑进了明帝怀里,搂着明帝的脖子,“吧唧”地亲了他一口。明帝的脸上沾着小公主亮晶晶的口水,明后在一旁乐呵呵地嘲笑明帝,一家人笑得其乐融融。这是整个宫里看到的最美的景象。
小公主离宫了,偌大的宫殿变得冷清,少了这活泼亮眼的小太阳,皇宫又回到了它该有的深沉。雪慧嬷嬷调回到了明后身边,她立在明后身后,快一个时辰了,娘娘在小公主走后便一直站在这,神色分明是忧愁的,却没人上前打断她。
明帝下朝回宫后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容颜年轻艳丽的女子衣着单薄地立在寒风中,眉头轻蹙。
明帝心下一痛,那是他的皇后,他的妻,而那送走的是他们的女儿呀。明帝疾步走到明后身后,从雪慧嬷嬷手中接过斗篷,盖在明后身上,再裹住身前这人儿,在身后环抱她,下巴搁在她肩头,悠悠地开口:“你放心,皇兄会护住葶葶的,就冲那是他徒弟他也得护着,更何况我们的葶葶这么讨人喜欢呢。”
明后转身回抱住这高大的帝王,抬头望进一双幽深又带着深厚情谊的眼,开口说道:“明轩,我好怕,怕她有事。”
明帝听言,抱得更紧了些,在明后耳边坚定地说:“不会的,我一定会护住她,”停顿了一会,轻拍了一下明后的背,“也一定会护住你的。”
第八章
陆葶白到了平阳王府,府上被薄雪覆盖上一层装饰。一路走进去,沿途的下人皆是微笑以待,亦有的喊道:“宁乐公主好!”
陆葶白觉得这平阳王府与宫中大不相同,这里更是亲近、和睦。刚步入前花园,一个男子迎了出来,他和父皇一样俊俏,眉眼有七分相似,但比父皇多了些随性,这估计便是皇叔了。
陆葶白想到这,下意识行个宫礼,身子还没压下去呢就被一只大手提了上来。
眼前的男人,一身月白暗纹长袍衬得他是飘逸似游侠,他并未完全束起头发,如墨长发披洒于肩上,更是自然无拘。此时他眉眼含笑,嘴角也噙着一缕笑意:“葶葶,在我这,宫里那些你就可以放下了。”
外表看上去低调简约的平阳王府把奢华融进了精致,比如这一件件摆饰的物件,上面的雕饰工艺便是顶尖的技艺。被平阳王牵进主院,一路上对她说:“在我这儿,下人也不需要太守规矩,你平时无趣的时候可以叫他们陪你玩。你还有个哥哥,今早我叫他出门去了,今晚他就会回来。今晚这儿的百姓可热闹了,你可以出去玩玩。现在呢,我要带你去你的院子。”
“你哥他呀,叫乔璟然。他也算是你师兄了。”提到他这个儿子,平阳王变得特别骄傲。
陆葶白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哥哥是愈发好奇了。
在平阳王府转了一圈,已经是傍晚了。陆葶白晃晃悠悠地去找皇叔,找去了主院没找着,正发愁呢。身旁的小婢子上前,俯身在她耳边:“公主,老爷他一般不在主院,大多在赏花亭呀那些好景致的地方。”
陆葶白留意了这小婢子,翠绿齐胸长襦裙,头上梳着双平髻。说到好景致的时候,轻轻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小公主知道她叫莲儿,这个姐姐长得又好看名字又好听,到底是个八岁的孩子,立马就拉住
小婢子的衣袖想和她亲近,惹得身旁的其他婢子笑语连连。
陆庭远还未进入院中就听到了大家的欢声笑语,明轩的这女娃真是个好性子,怪不得急着送到我这。
晚膳后,陆葶白带着莲儿出了府,那夜并非月明星稀,月亮悬挂在天上,散发这纯白耀眼的光,星星依旧在夜空里亮着。原来前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呀,他们并非此消彼长的关系,月亮亦可以带着星星一起闪耀。
陆葶白第一次出宫,外面的一切都足以吸引她的注意。
“小女娃,来看看我家的东西呗。这灯啊,平时我都不摆出来的,今儿个呀拿出来给大家助兴!”一个摆摊卖灯的老爷爷叫卖着。
陆葶白抬头看去,挂在老爷爷头上的灯挺亮的,做成了兔子的形状。整只兔子是胖胖的,蜡烛在它的腹部,正好可以照亮它的全身。它圆溜溜的眼睛好像会说话,风一吹,正好对上了她的,那时她就想买下它。”
“老爷爷,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街上是每天都那么多人的吗?好热闹呀。”
“女娃娃是不经常出门吧,今年的雪下的好啊,所谓瑞雪兆丰年,这预示着会有个好收成啊!哈哈哈哈,女娃娃,你看上这灯了对吧,这等可是上好的材料,不能送你,但我可以便宜了卖你。”老爷爷拿下灯笼递给她。
莲儿买下了灯笼交给陆葶白,兔子灯笼比寻常灯笼要大、要亮,并且更加精致。灯笼被提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手里,女孩提着灯笼晃呀晃的,灯里的蜡烛被风吹得忽闪忽闪的,可有趣了。
这会,陆葶白正好在一个摊位前看头花,她手里提着灯笼不方便试戴,便让莲儿帮她戴上。
戴上头花后,陆葶白晃晃她的小脑袋,笑嘻嘻地问莲儿:“好看不?”
莲儿一脸的痴迷:“好看好看,小姐戴什么都好看的。”
陆葶白看向摊主让莲儿买下来,这一往前迈步,裙子被身旁的突出的木头挂住了,她转身提起那裙角,直起身刚要转头,瞥见了远处一个淡蓝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