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32)
老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
但主要是,这俩门第也太差了点。家族完全给不了贺铭遥任何助力就算了,这般身世,连带出门社交,都嫌丢脸。
为什么“嫁入豪门、麻雀变凤凰”的故事会被人津津乐道,正是因为,这种事本就少见,万里挑一。因为足够特殊,才引人关注。
像贺家所处这种圈子,女人大多都只是小玩意儿。
要正经结婚,还得找世家名媛,才是常态。
好不容易熬到老爷子走了、贺铭遥全盘接手了贺家产业,奚苒又很懂事地答应离婚,一切都非常完美。要让贺夫人来说,贺铭遥就应该立刻去把手续办了,然后再相个名流世家的大家闺秀,亡羊补牢、强强联手才是。
所以贺铭遥这话,让贺夫人没法再保持姿态。
“奚苒反悔了?又不愿意离婚了吗?”她厉声问道。
贺铭遥:“您听不懂吗?我们本就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贺夫人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没有计划也可以现在加上这个计划,贺铭遥,我可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奚苒,怨偶也做了三年了,还在用婚姻和我置气孔熙的事吗?”
又是老调重弹。
贺铭遥紧紧蹙起眉,
不耐烦到了极点。
难道,他在别人心里,就是一个情圣人设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对孔熙念念不忘?
再联想到,奚苒那日因为孔熙而大发雷霆,贺铭遥越发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实在有些惹人不耐。
明明已经是旧人了。
怎么就过不去呢。
他冷冷地回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贺夫人一愣。
“……贺铭遥,你这是什么态度?”
贺铭遥淡淡地说道:“前一阵,舅舅闯了大祸,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我还以为,你最近应该焦头烂额地在忙着帮他了结后续漏洞。那个女人的事,你拿钱摆平了吗?”
贺夫人:“你!”
这便是**裸威胁了。
然而,母子之间这般针锋相对,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常态,谁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周家虽然已经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嫁入贺家的贺夫人撑腰。
周铮也很清楚,行事才敢有恃无恐。
贺铭遥勾了勾唇,“我和奚苒的事,就不劳您百忙之中再费心什么了。”
“……”
沉默片刻。
贺夫人也平静下来,恢复了一贯傲然,慢条斯理地道:“行,既然你不愿意,就当这件事我没有听过。马上元旦了,你叫奚苒一起回大宅来参加家宴。”
语毕。
她挂了电话。
徒留贺铭遥一人,闭着眼,牢牢地捏紧了拳头。
……
正是因为这通电话,再加上元旦家宴,贺铭遥不得不再次回忆起自己的失态,还有停车库里那场不欢而散,以及自己突生的旖旎遐思。样样都让人觉得难以面对。
那么,这些日子,他为奚苒整个人心神不宁、丧失理智。
奚苒又在做什么呢?
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后,贺铭遥提前下班,开车直奔奚苒公司。
这次,他没有大张旗鼓地开进光线里,而是将车低调地停在了大楼斜对面。
看了眼时间,还尚早。他缓步走下车,在旁边小路上逛了逛,找到一家花店,买了一大束桔梗花。
要说哄女人,贺铭遥也可以很擅长。
只是,在今天之前,任凭他想破头,可能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买花来哄奚苒。
付钱时,贺铭遥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那花店店主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大,见这英俊男人笑起来,脸颊不受控制地泛出红色。
她鼓起勇气,喁喁问道:“……需要给您再包一层吗?您是送给女朋友吗?”
贺铭遥顿了顿,收了笑,淡淡地说:“是给我爱人的。包一下吧。”
店主露出了失望神色,低下头,但依然很麻利地拿了艺术纸,熟练地给花束包装,顺口道:“那应该送红玫瑰呀。”
贺铭遥没说话。
事实上,他之前谈恋爱时,给女朋友都是送的玫瑰。
或许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红玫瑰。
但奚苒不一样。
他甫一走进花店,就觉得这桔梗和奚苒很像。从始至终,她温柔又不张扬,虽不显热烈,却自有一股柔和气质,涓涓细流似的,润入生活点点滴滴中。和贺铭遥所有的前任都大不相同。
红玫瑰太艳丽,有些不适合她了。
店主见这男人不再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将包装好的花束放到他手中。
贺铭遥走出花店,迈步,将花放到车上。
冬日,黄昏短暂。
夜幕悄无声息地笼罩。
离奚苒下班时间已经很接近了。
他人便是顺势靠在车边,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眼神望着马路对面,等她走出来。
十五分钟后。
奚苒果真披星戴月地出现。
但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和一行人一起。
贺铭遥有些迫不及待,往前迎了几步,打算穿过马路,去找她。
然而,就在这一刻。
她仰起头,朝着一个男人,露出了笑意。
两人温柔地对视了一眼,亲昵又自然。
贺铭遥僵在原地。
这男人,他见过照片,甚至还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里。
他叫周远。
这一幕,让贺铭遥克制地想,这么巧就被他撞到这场景——他没看到的地方,两人是不是已经发展到更深地步了?他们会牵手吗?会接吻吗?上过床吗?
奚苒是他的妻子,不是么?
倏忽间,贺铭遥再也止不住怒气。
他迈开腿,快步向奚苒方向走去。
……
行至半路。
岁三同周远,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两人之前虽然是一个部门,但没有参与过同一部作品,所以只能说是认识,并不算太熟。团建嘛,本来也是为了让大家能快点互相熟悉起来。周远善谈,又没什么领导架子,两人聊得非常开心。
相比之下,奚苒走在他们中间,就显得有些冷淡、格格不入了。
又往前几步。
奚苒眼神随意地往前抬了下,顿了顿,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周远先发现了她反常,跟着停下,扭头问道:“奚苒?你怎么了?”
奚苒没说话。
眼神直直地落在斜前方。
周远和岁三顺着她视线望去。
四五米之外,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他个子非常高,比周远还略高些,大概将近190,身材清隽挺拔、比例极好。
背后是路灯,男人逆着光站着,五官看不太清晰。
但周身沉静淡漠气场,高高在上、秒杀一切,已经让人难以望向其背。
周远和岁三也算是半个娱乐圈人,跟组时,见过大大小小不少明星,也有不少小鲜肉英俊帅气,却绝不可能有这种矜贵气质。
总而言之,男人并不像是他们能接触到的人。
但此刻,他眼神紧紧地锁在奚苒身上。
奚苒僵硬片刻,终于回过神来。
垂下眼,她伸出手,左边挽岁三,右边挽周远,一边一个,用力拉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试图无视斜前方这男人。
眼睁睁看着奚苒将手臂插入周远臂弯中,贺铭遥脸色更加难看了。
“奚苒。”
他沉沉地叫她名字。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但奚苒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眼见着,就要擦肩而过。
贺铭遥终于出手,一把抓住了奚苒肩膀,手臂发力,将她从两人中拽出来,轻轻松松扯到自己怀中。
“嘭——”
奚苒背脊撞到贺铭遥胸口。
重重一声。
他动作行云流水,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这会儿,周远总算回过神,警惕地问道:“您是哪位?”
贺铭遥轻蔑地勾了勾唇。
“你在问我吗?……”低下头,望向奚苒细长脖颈,他平静地答道,“我是奚苒的爱人。”
爱人?
呵。
奚苒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低吼出声:“谁是你的爱人?贺铭遥,你就是个疯子、变态。我是什么爱人?我是你的狗、是你的鸟、是你养的小宠物,高兴了就逗一逗我,不高兴了就抛在一边。你根本无所谓我的想法,不懂尊重,也从来没把我当人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