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缓缓吐出一圈烟雾。
“像这样,明白嘛。”
白兀雪刚刚灌下去的酒在灼伤自己的胃,她有些看不真切,吞云吐雾中她又一次被呛出眼泪,却又一次尝试、模仿,像一个玩具,没有感情,只会听命令。
这酒真烈,她想,烈到自己没脾气,没自尊。
白兀雪已经不知道自己咳嗽了多少次,她只感觉她的肺里,她的胃里都是人间的垃圾,那些被瘾君子视为珍宝的东西,到了她这,她都无福消受。
在这一切不真切中,白兀雪恍惚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头以为自己看错,揉揉眼。
来人是那张熟悉的脸。
她在这一瞬间,刚刚所有的失重感都消失了,她感觉自己又重新受到了地球的引力。
胥夜直接坐到她身边,从白兀雪咳到没什么力气的手中轻易地拿过来那只雪茄,想也不想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白兀雪有些愕然,这,是她刚刚放进过嘴里的呀……
方敛棠对来人并不意外,他合上了雪茄盒子,笑着说道:“胥总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搞得我方某人好像小气到连多给一只雪茄都不肯。”
胥夜没有接方敛棠的话,只是颔着首对着白兀雪说:“来迟了。”
白兀雪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胥夜的这句话没有一个抱歉的词汇,却让她感受到了他的歉意。
方敛棠拿过酒,又给白兀雪满上,“白小姐,我们继续。”
白兀雪强忍着胃里的难受,接过方敛棠递过来的酒,正要往自己嘴里灌。
胥夜拦住她,从她手里拿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连酒盏的最后一滴都没有剩下。
方敛棠见状,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又满了一杯。
胥夜拿过,白兀雪想从中截获,但胥夜速度很快,没给白兀雪反应的时间,他喉结翻涌,几下又见了底。
只剩刚刚被红酒渍蹭到的白衬衫袖口在一来一回中扎痛了白兀雪的眼。
接连几番,都是这样,方敛棠不说话,只是机械地倒酒,胥夜闷头喝,一杯又一杯,不带犹豫,不让分毫。
空气中的气氛诡异的可怕,白兀雪有些心烦,这本来就是她和白言冰的事情,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归咎于胥夜,可是胥夜这个喝法……
那酒该有多烈啊。
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方敛棠又命人拿了一瓶,醒都没有醒,直接倒进了白兀雪的杯子里。
这次,白兀雪抢先护住杯口。
她改了称呼:“胥夜,这是我的事情。”
胥夜脸上有一层浅浅的红晕,酒劲显然已经上来了,他不撒手,执拗道:“不,这是我的事情。”
两人互不相容,方敛棠在一旁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的放肆而大声。
继而从酒柜里取出一瓶茅台,三两下打开,换了个杯子,置满后推到了胥夜面前:“胥总爱喝,红酒怎么够,尝尝茅台,你此生都忘不了的这个滋味。”
他抬手满上那一杯白酒,满到都溢出来了,他都没有停手。
白酒顺着桌子流到了地上,划出一条交错纠葛的曲线。
胥夜愣了愣,垂目而视,目光落在刚刚倒下的这一杯白酒上。
白兀雪见状赶紧抢过,却扑了个空。
胥夜已经喝了。
杯底干干净净,通过杯子的光把周围的景物折射的扭曲复杂。
正当白兀雪以为方敛棠还不罢休的时候,方敛棠却放下了酒瓶,他突然很安静,不说话的坐在那。
“走吧。”
许久,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白兀雪没走,她还想问照片的事情。
胥夜抓过她,在她耳边说:“走吧,照片的事情到此结束。”
白兀雪不作声了,她跟胥夜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白兀雪吹着外面的凉风,晕头转向的感觉少了很多,想必是自己的酒劲消散了。
胥夜酒劲有些上来了,他走的有些东倒西歪的。
白兀雪上去扶住了胥夜,才发现胥夜的额头大颗暴汗,他面色很难看。
白兀雪扶着胥夜出了庄园,发现胥夜的车停在外面,车里是白兀雪见过的胥夜的助理——冯成。
冯成见到胥夜的样子,赶紧下车,他一边扶过胥夜,将他的力量全数扛在自己身上,一边问白兀雪:“胥总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喝多了。”白兀雪揣测道。
“喝多了?”冯成看着额头冒汗的胥夜,“他这是喝了多少喝成这样。”
胥夜嘴里念念有词:“药。”
冯成听到了,他跟点了穴一样立在原地,继而突然提高了语音语调:“他是不是喝白酒了?”
白兀雪张了张嘴,她点头。
冯成的瞳孔可见程度的放大,他扶着胥夜以最快的速度上车,一边把胥夜塞进后座,一边从副驾驶脚下的储藏柜里翻出一瓶药,以最快的速度丢给白兀雪,又爬到驾驶室发动车子。
他踩油门加速,车子哄的一声冲了出去。
白兀雪听到冯成在前面喊:“让他吃药!快!”
白兀雪慌乱地从药罐里倒出几颗药,一手扶着胥夜的头把他摆正,一边着急地问:“吃几颗,吃几颗?”
“先吃三颗!”
白兀雪从车子的车载小冰箱里拿出一瓶水,用手撑开胥夜的嘴,将药塞了进去,又扶起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他喂了水。
胥夜喝了药,开始变得有些晕沉,白兀雪一摸胥夜的额头,烫的跟火炉一样,她发现胥夜的脸色很不好,憋着气似乎呼吸不畅。
她顺势又看向了胥夜的脖颈,不止脖颈,白兀雪屡起袖子,甚至解开他衬衫的上面两个扣子,才发现他的身体从头烫到脚,好似缺氧一样毛细血管把皮肤撑得通红。
“冯助理,怎么办,胥总在发烧。”
冯成加大了油门,“你让他平躺下,看住他,别让他睡过去。我们现在去医院。”
白兀雪抱着胥夜的头,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她的心跟着揪在了一起,心脏仿佛失去了动力,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他能好过来。
车颠簸在去医院的路上,白兀雪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刚刚那样仿佛快要窒息一样的拼命求生的呼吸,反而变得安静没有想动。
她下意识地低头,胥夜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她一摸他的脉搏,那微微的跳动简直要在那一刻把她的心都撕碎。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跟冯成说:“冯助理,胥总他......他......
冯成在前头开车没有回头,只听到他撕心裂肺地跟白兀雪喊:“掐他人中,别让他睡!”
白兀雪不记得自己掐了多少次胥夜,她的手在颤抖,根本用不上力,她的恐惧和后悔像潮汐一样一层又一层地冲击着自己的大脑。
外面的路灯光一闪一闪的,落在胥夜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白兀雪听不到冯成在前面说话的声音,听不到路上车流的鸣笛声,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她只听到一个声音。
她想让胥夜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我气血翻涌,小宝贝么还记得前面的伏笔叭,今天有两更,晚上11点会再更新一章。
(小声比比)要是胥夜醒不过来晚上就没有了,全剧终了。(调皮脸)
☆、药
冯成在车上打了电话,车子停在花园医院的时候,停车场一帮医生和护士已经严阵以待了。
医生和护士速度很快,一边把胥夜抬上架子,一边就给出了初步诊断。
“有呼吸困难和短暂休克,让急症室准备,上呼吸装置做心肺复苏。”
白兀雪跟着护士跑到急诊室门口却被冯成拦在门外。
“白小姐……剩下的就交给医生吧。他们了解胥总的情况。”
白兀雪从窗口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她急的直跺脚:“冯助你让我进去看看吧。”
“白小姐,你冷静一下,没事的,到了医院就没事了,咱们进去是添乱,不如在外面等。”
白兀雪红着眼:“对不起啊冯助,我不知道胥总白酒过敏,我要早知道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喝的。”
冯成叹了口气,拍拍白兀雪的肩膀:“这不怪你,我跟了胥总这么些年,他的脾气秉性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想好了要自己扛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所以胥夜明明知道那杯酒下去之后,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知道方敛棠在为难他自己,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