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奴(92)
蒋荻不说话,仍是看着她。
“没错,我对邱沐不死心,所以才会被…”。
“为什么?”,蒋荻突然问。
程骄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当然是为我自己,我想看她的真面目被拆穿,想她也尝尝被喜欢的人鄙视厌恶的滋味,这就是我的目的,只有你能实现”。
第74章 表白
年前的这几天,蒋荻一直在想事,想程骄的话,想这两年发生的点滴,脑子从最初的乱糟糟到越来越清明,无论程骄说的是真是假,或者多少真多少假,她都只有一个原则——她不会去跟邱沐说。
由于放假晚,蒋荻今年没有跟父母回老家,本来和往年一样,爸妈腊月二十九回来,意外的是,暴雪导致航班延误最后取消,无奈之下,二人只能留在老家过除夕,蒋荻也只能自己,不过她没什么感觉,原本她对今年的除夕也没多少热情,冰箱里有好多老妈提前包好的饺子,仪式性的煮点吃就睡觉吧。
计划做好了,除夕当天她睡到自然醒,起来跟爸妈打了半个多小时电话,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浓浓的节日气氛,很喜庆,蒋荻却怎么也喜庆不起来,她不停的换台,换到最后,稀里糊涂又睡着了。
被老妈电话叫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自己煮饺子吃吧,上面的是香菇猪肉的,下面的是三鲜的,唉三鲜的不多了,早知道多包点,你爱吃…”,妈妈心疼不已,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在自己身边过年。
“放心妈,我这节目多着呢,一会还要跟同学去看烟花秀呢”,蒋荻随口胡编,想让妈妈放心。
挂断电话,蒋荻看着窗外发呆,刚刚脱口而出的烟花秀像她心底的一枚小□□,终于被她不经意间引爆了,现在正肆无忌惮的破坏着她临时搭建的围墙。
偶尔有鞭炮声从外面传进来,电视里新闻联播也洋溢着节日的热烈,家里被老妈布置一新,茶几上的淡紫色蝴蝶兰绽放出幸福美满,蒋荻躺倒在沙发声,觉得这些似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是不是每年除夕夜的邱沐就是这种感觉呢?她突然间这样想。
新闻联播结束了,在放的是春晚特别节目,她盯着看了一会,然后起身穿衣服。
打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中心广场,热闹非凡,感觉人比去年多,天气也比去年冷,蒋荻戴好口罩,一张小脸只留了眼睛在外面。
烟花秀还没开始,人们主要集中在小吃上,好多小孩手里举着糖葫芦,蒋荻徘徊在层层叠叠的人后面,从缝隙里或是从上面蹦着高的寻找,找什么呢?一个小女孩举着一只棉花糖被爸爸从人群中抱出来,就是找这个!蒋荻欣喜。
但挤不进去,前面围了两圈人,她只得耐心的等。
等啊等,直到烟花秀开始,人们纷纷跑过去观看烟花,摊位前一下子清净了,她才等到位置,但同时,身体也在这一刻僵住了。
一个英俊的男生正不紧不慢的从老板手里接过棉花糖,另一只手里还举着一只糖葫芦。
下一秒,那个男生也看到了她。
两个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一簇一簇绽放,尽情的热烈着,似夏日盛开的牡丹,五彩光洒在两个人身上,似一件流光溢彩的新衣。
邱沐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手里的棉花糖是淡黄色的,和去年的一样,乌黑清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
蒋荻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定在邱沐脸上的目光无法移开,她似乎认为耳畔的欢呼和喧闹有掩藏某些东西的功能,不会被看透。
“小姑娘,你要吗?”,老板从邱沐身后探出头来问。
蒋荻如梦初醒,“啊不、不要”,转身往人群聚集处走,她现在急需待在人多吵闹的地方。
人们都抬头看着夜空,不时发出欢呼,多彩的花火照亮每个人的笑脸,蒋荻挤进其中,望着天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邱沐站到了她旁边,一样的抬头看天。
若有似无的,冷冽清透的空气中含混着熟悉的气息刺激着蒋荻的鼻腔。
半小时后,一场烟花盛宴落下帷幕,意犹未尽的人们三三两两逐渐散去,广场上慢慢归于平静。
蒋荻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腿,转身准备离开。
“蒋荻”,一直沉默的人终于说话了。
蒋荻抬到半空的脚迟疑了一瞬,落回原处。
然而,半分钟的等待中,身后又悄无声息了,她怀疑刚才是自己的幻听。
电话响了,蒋荻按了接听。
邱沐听见蒋荻简单的回应着,“明天晚上吗?”、“恩,好”,“明天见”。
挂掉电话,脑子也清醒了几分,蒋荻戴回口罩,心里酸楚的笑笑,赶紧走吧,杵在这里干什么呢。
“蒋荻,我喜欢你”。
如遭电击,像几颗水晶球砸上了蒋荻的心,她猛然转过身,看着这个声音的来源,虽然这个音量并不大,虽然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几米远,她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邱沐的神情紧绷,郑重又惶恐,俊美的面颊染上一丝薄红,纯粹的目光中闪烁着期待。
蒋荻的身心被血液中攒动的酥麻裹挟,她僵直的站在原地,无法思考,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
邱沐一步一步走过来,面对面的看她。
蒋荻微抬着下巴和他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星星。
“蒋荻”,邱沐轻轻摘下蒋荻的口罩,再次字字清晰的重复道:“我-喜-欢-你”。
蒋荻呼吸明显的一滞,一股强烈的情绪气势汹汹的涌上心头,眼底瞬间就酸了。
邱沐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下她的胳膊,见她没有抗拒,就慢慢往下,牵住了她的手。
蒋荻的小手冰凉,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心脏处,护佑着惊喜交加的心房。
邱沐把那小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又帮她把口罩带好,四下扫了一眼,不远处有一排长椅,“我们过去坐一会好吗?”。
蒋荻点头。
暖意顺着邱沐的手心传到身上,不冷了,她不自觉的摘掉了口罩,大口呼吸舒爽的空气。
坐下来,邱沐把糖葫芦和棉花糖举到她眼前。
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她想了想,拿过了糖葫芦,兴许这个时候嘴里嚼点东西有助于缓解跳动的情绪。
看着她大口的吃,邱沐不禁扬起嘴角,往后靠在椅背上,攥着的手紧了紧,“蒋荻,去年的除夕是我长这么大过的最像样的除夕” 。
蒋荻扭头看着他,惊讶不已,认识邱沐这么久,从没听过他说这样的话,他从不谈自己的感受,更不会提及自己的任何事,仿佛他天性坚不可摧。
邱沐望着远处的夜空,脸上平静无波,声音甚至比平日还更沉稳,“从记事起,我的家就在吵闹,一个酗酒颓废,一个暴躁无常,他们每天都争吵,甚至动手,家里总是一片狼藉,我是他们撕打时经常脱口而出的累赘拖油瓶,于是我尽量待在不让他们看到的角落,靠着他们不知道谁隔三差五吃剩的外卖或者那个男人偶尔大发慈悲做出来的稀粥烂饭填肚子,想着他们看不见我就不会生气了,但是我想错了,有一天,三天没回来的两个人同时出现了,没有争吵,没有撕打,女人沉默的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后走出了门,我当时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跑出去抱住女人的大腿,哭着求她别走,然后…”。
邱沐的声音顿了顿,蒋荻的心早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然后她打了我一耳光,没记错的话,那是她跟我唯一的肢体接触,也许再小或是出生的时候她也抱过我亲过我,但我不记得了”。
邱沐睫毛微颤,“我坐在楼道的地上哭,哭了很久,嗓子都哑了,突然有个小姑娘出现在我面前,她把一个热乎乎的包子递到我嘴边,从那天开始,我生命中有了一个不说我是累赘拖油瓶还对我好的人,跟我玩带我上学,从小学一直到初中,这个人就是白锦媛”。
他看向蒋荻,握着她的手更紧了,“蒋荻,对我来说,锦媛是亲人般的存在,我不能否认喜欢,但是这种喜欢跟对你的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能明白吗?”
蒋荻的眼中已经溢满泪水,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比她见到白锦媛抱着邱沐亲,比她以为他们在一起了还要痛上百倍,她使劲的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