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烟雨(66)

作者:阑珊姐姐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时代奇缘 甜文 关键字:主角:安娜,戴宗山 本文非穿越、非重生,纯粹一部民国时期海归女与腹黑流氓大佬的爱情文。三十年代的上海,安娜留学归来,正准备完婚,却发现家道中落,高富帅未婚夫也劈腿于继姐。她气得发誓要报仇,却人单力孤,正无可奈何,上海滩以作风毒辣而名躁一时的帮派资本大佬戴宗山,却对她情有独钟,要把她收入房中。安娜不屑:你为什么下这么大成本娶我?大佬深不可测的眼睛看向她:我想要的,就非得到手不可。 安娜:你个不要脸的臭流氓!大佬:只有臭流氓才舍得在你身上下这么大本钱。点击展开

安德叭嗒叭嗒眨了他两眼,“不随我,也是我闺女。你别想歪了,这是没错的。”

“嘿。”宗山笑着,平时没事最爱打趣老丈人,“你的命还真好,也能有两个闺女一个——我这小舅子,虽年龄小点,但真打起仗来,没有吓尿逃跑,算个英雄。”

安德突然抽着烟沉默不语。战前那几天,上海成批的难民向外逃亡时,他从戴宗山手里接过船票,递给儿子,让他赶紧离开上海,向南,向西,都行。平时的纨绔子弟却一甩眉眼,说了句“我要留下,哪也不去!否则,我回国干什么?”

“你能干什么?”

“你又能干什么?”

“我留下来守家。你姐走了,你妈也走了,我得看着家里的东西,你姐夫家大业大,那些值钱的东西没有自家人看管着,行么?不然我也早走了。”

结果儿子强硬地说:“别管了,我好几个同学都不走。”

街上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朝这边招手。安德马上摁住儿子,“你们又去哪里惹事去?”

“不去惹事,去法租界,看别人打仗,可以了吧!”

然后他看着儿子跑走了,加入了那些热血沸腾的孩子。几个毛头小青年消失的街道,倒是法租界的方向。他突然想起,口袋里还有一些钱,现在买不成大烟了,物价飞涨,可以给孩子,让他们吃些东西。只是这帮小崽子们跑得太快了。

剩下的日子,安德听着隆隆的枪炮声,看着子弹从城市狭窄的空间乱飞,砰一声消失在墙里,或是一通炮弹过来,把好好的建筑炸得地动山摇,哗然而碎。他就站住,心疼得眼泪汪汪,这么好的城市,这么好不容易开出的街道,每家每户都是像自己一样的市民缴了多少年的税金换来的,你们这样给炸了,轰平了,有想到今后怎么向人家交待吗?

在他眼里,这场战争太他娘的混帐了,火/枪火炮,不说去城外、海面上打去,却在中国最繁华富丽的城市里搞破坏,你们他娘的是坏得冒泡还得蠢得冒傻气啊,即使现在子弹打不到你,劈死你的雷也在路上呐!

外面打仗,他就在自家房前房后看一阵子,悄悄跑到女婿的物业前看一阵子。戴家产业多且分散,这些天他在混乱的街上,一条街一条街地走着,子弹在身边嗖嗖飞着,看到女儿的女装店还在,只是玻璃被震碎了,里面的衣服也乱七八糟,不知是遭抢了还是风刮的;与女装店相邻的女婿入股的百货大楼主体还在。然后又去虹口,发挥老上海人地利的优势,从最隐蔽的小道上,一路看到有死伤的妇人和孩子,到处是哭泣声,如人间地狱。

在目的地,他远远地站住了,昏花的老眼里,看清楚了女婿的工厂已成为战争的炮灰,好好的三层小楼也给生生轰透了,若大的窟窿敞露着......他马上转过身去,这种破坏像挖肉一样疼,受不了,既然完了,看一眼就回去。

在看女婿的银行时,他从苏洲河上经过,看到有人从水里打捞尸体。本来都过去了,只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让他停住,那是儿子同学的声音,很沙哑,他鬼使神差记了起来,回身,向那个声音走去。走近他,还没开口,就从他和其他人的胳膊缝隙处,看到了他们围起来的人,躺在地上,浑身湿透,显然刚从河里捞上来。那是一具男孩子的尸体,穿着他所熟悉的衣裳,他是被自己和黄澜玉惯坏的孩子,爱穿名牌,性子沉闷,却不怎么听话......

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周围鼎沸的人声瞬间停了下来,说话声没了,枪炮声没了,只有他曾经的声音,“我不去惹事,我去法租界,可以了吧。”

孩子是中枪死的。怎么中的枪,他不知道,也听不进来龙去脉了,只听到那些孩子说,他是后面掉队的......

安德躲在角落里哭了许久。但没告诉任何人。他觉得不告诉别人,就意味着儿子还活着。

从那天起,他突然能走进教堂了。

“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唯一的儿子没了,天塌了,觉得活着少了点意思。过来,是给上帝的儿子念道念道,他的儿子没了,我的儿子也没了。”

“节哀吧。”戴宗山不开玩笑了,眼神和语气都严肃起来,在丈人面前也规矩地坐起来,肃穆了半天,才解嘲似的,“万一哪天我也走了,会和高顺详结伴,路上我照顾他。你也给我祈祷祈祷。我想上好点的天堂,不想上一般的。”

安德郑重点点头,“我一直有给你祈祷。”

戴宗山温厚地拍了拍老丈人的背,回头招呼那帮在木椅上乱七八糟躺着的一帮属下,呼噜都震天响了。外面忽然枪声大作,可以出去再行猎一番了。

※ ※

十一月某天的傍晚,霜降。

战争已打了两个多月了。

随着街上有敌军坦克被炸翻,在众人后退,准备回到教堂庆祝时,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戴宗山感觉周围倾刻都安静了,甚至像梦中,没有颜色,只有自己的潜意识,右胸中了弹,在汩汩冒血,瞬间少校军服的衣襟湿了大片。

自己的岳父安德曾经叹息过:“你说你都到这身价了,这仗还用你亲自去打吗?快回法租界吧,家产能剩多少算多少,天灾人祸,战争死人,都不是个人能控制的。你没必要跑到前线去,万一拼死了,可能就白死了。”

他突然叹息,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真的要死了。是不是白死,他不知道,但死亡已到了眼前。自己的那帮兄弟,这些天,已挂了三分之一。他有预感到自己的未来。

戴宗山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飘着硝烟的天空,甚至连烽火的气息也嗅不到,只觉得自己被卡在这个地方,身下硬梆梆的,像水泥板,旁边有被谁忘记端走的一盆杜鹃,叶子上积了尘,却顽强开出红云般的花朵。这是安娜钟爱的鲜花,为此,他曾提前在庭院里让花工们栽了很多,这样每年大部分时间,她都能站在窗前,或在院子里散步时,看到这种一盛开一片,片片如红云的花海了。

他恍然觉得自己要在这盆花下长眠了,很为自己可惜,很多事还没来及做,很多话还没来及说,一直没告诉安娜,自己很爱她,是作为一个男人愿意拿出自己的余生去守护的爱。也许自己最早爱过安伊,但安伊不爱自己,无法圆及自己哪怕最浅短的梦想,自己失落后,便把梦想转移了,无可救药地转移到安娜身上。

他记得有一次,在安顺胡同口看到她,她还是青春期的少女,穿着淡黄色连衣裙,迎着阳光向自己跑过来,充满青春萌动的美感。她不是来找自己的,她是来找身边的弟弟宗平的。自己那时充满善意地看着她,内心充盈着美好的感觉。

他真正爱上她时,是看了她写来的情书。那些情书不是写给他的,他知道,不知为何,却深深地被一种单纯美好又激烈的情感打动。宗平一时把她忘到了脑后,这个傻丫头还不知道,莫名他就想到了曾经安太太对他说的一句话:也许我的小女儿更适合你。

当时他并没想代替宗平,但不知为何,就给她回了信。这一回,两个人的倾述欲望便如江水般无法停止。那个冬天他竟不知不觉、昏头昏脑地恋爱了,给一个美好的影子写情书,费了他有史以来他最多的脑细胞。他悄悄地,不可琢磨地,甚为热烈地释放了自己人到中年的所有情感,雷只打一次,花只开一季,有些情感消耗了,就有热烈相爱过的感觉。

他看着慢慢变暗的夜空,想到这一生,唯一快乐悸动的时刻,就是收到她的信的时候。她毫无保留地向自己敞开了一个单纯女孩子的梦想和心扉。她信的开头为dear,或darling,让他心地柔软,很想做一个高尚的丈夫,为她遮风挡雨;做一个负责作父亲,与她一起建立家庭,抚育孩子,携手走完这一生。她告诉了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做,她会感到幸福,自己也会得到爱情和一生的美满。

那是自己第一次恋爱,以前不是,以前是单恋,别人的回应很勉强,自己是按自己想法去做。从那以后,他知道可以按对方的想法去做。作为男人,在迁就女人上,他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多重要,她的想法没准更好。他愿意按她的想法去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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