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师父饶命——”
“啪!”班长把黑板擦摔在了讲桌上。
……
许、陈两位同学收了戏瘾,正襟危坐,捧起了课本做苦读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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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许柏舟放下笔,活动一下手腕,居高临下看着陈思侑,“思思,呈上来。”
陈思侑自觉忍辱负重,一边“呈上”笔记本,一边还要奉承两句,“二十分钟,一分不差,一秒不少。您呐,真是了不起!”
许柏舟含蓄地露出一个笑,开始在陈思侑的笔记本上勾勾画画,慢慢地,就变了脸色。
“至少五分之二的题和昨天讲过的类似,是我没有讲清楚,还是你没有认真做?”
此刻的许柏舟,像极了被班主任附体,害得陈思侑下意识躲开了目光。
“快说。”
“不是,”陈思侑挠了挠脑袋,“哪些题是类似的?我真的不知道。”
许柏舟的脸色变得有些奇异,“我都这么严肃了,你还开玩笑?”
陈思侑欲哭无泪、欲辨已忘言,他早该明白的,尽管许柏舟也努力了,她还是无法贴近普通人的思维方式。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危险的想法,他动摇了,想要叛出组织,转投江沚同学的麾下。
就在他眼神飘忽的一瞬间,仿佛奇迹降临,许柏舟忽然又接上了他的思路。只见许柏舟把笔记本一拍,竭力转换成温和的语气,“没关系,就当反复巩固了,来,为师再讲一遍。”
讲题过程中,许柏舟中断了数次,仅仅为了平复心情,看得陈思侑又是感动又是害怕。最后总算是安全无虞地捱到了下课,陈思侑捧着满是红色笔迹的草稿本,感觉人生太过艰难。
就在陈思侑离开座位的那一瞬间,许柏舟也站了起来,陈思侑赶紧提醒她,“这不是放学!还有一节课!”
许柏舟扬了扬手里的草稿本,“我想到一个好的解题思路,去趟物理办公室。”
“周测第五题?”
“对。”
“不用去了。”
许柏舟难得愣住,停在原地等他给出理由。
陈思侑压低了声音,指了指第一排,“江沚在物理办公室待了整整一个中午,正确答案就是他推算的……朋友,你终究还是输了。”
第二题
晚间的铃声比白天的要更加舒缓一点,是钢琴和手风琴的合奏曲子,此时铃声响罢,教室内外更是寂静。
许柏舟颓然地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一丢,自己也缩了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变得郁郁寡欢,陈思侑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她也只当听不见。眼前明明摊着一本习题册,许柏舟一眼也没望上面看,她托腮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动不笑不说话,倒还真有点像个摆拍画面了。
下课铃一响,许柏舟立刻拎起了书包,眼看陈思侑没有挪动椅子的意思,她索性直接从缝隙里挤了出去,谁知道陈思侑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我错了,我不该取笑你,不要生气啦,我明天帮你买早餐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好了,快松开。”许柏舟扯回袖子,目光没有停留,直接往门口走去。
片刻后,她又倒退几步,冲着陈思侑点点头,“好吧,帮我买个鲜肉烧卖,谢谢了。”
有位大师曾经说过,人生路上,最不缺的就是狭路相逢。
许柏舟和无数个同样倒霉的学生一样,错过了绿灯的最后一秒,被挡在了一个漫长的红灯面前。
忽然间,身边刮过一阵小小的风,一个自行车轮擦过许柏舟的裤腿,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轮的主人显然没料到自己的预想轨迹会出错,立刻道歉,“对不起,撞到你没有?”
单听语气,十分诚恳,但如果配合上音色……许柏舟飞速扭过头,果然,这个胡乱骑车的人就是江沚。
大师又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许柏舟当即反驳道:“当然撞到我了!何必问这么一句话?”
江沚果然先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随后才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客气一下。”
听完这句话,许柏舟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一时想不明白,只能挤出一句,“你这个人……”
话音未落,红灯转绿,空气中渐渐开始弥漫一股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双手握紧了车把。
江沚更快一步,从她身边掠过,“先走了,学霸。”
再没有什么言论能比来自竞争对手的恭维(讽刺)更具杀伤力了,至少许柏舟是这样认为的,她的心被“学霸”这个词狠狠地刺痛了,咬牙切齿一踩踏板,迅速穿过了人行道。
这个时间这个地段,路上穿行的也只剩了刚刚结束晚自习的高中学生们。路灯又老又旧,连灯光都变得微弱,投射在校服之上,会泛起一点朦胧的光泽。
远远地,看见江沚背影一晃,闪进一条小道,许柏舟则拐进了另一条岔路,两人脱离自行车大军,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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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思侑总是坐立不安,总感觉世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思来想去,最终在同桌身上找到了答案。天哪,许柏舟没有在课堂上睡觉,恐怖如斯!
不只是陈思侑一个人感到了古怪,就连讲台上的物理老师都频频投来关切的眼光。只见许柏舟目光如炬,毫不示弱地和阿潘老师对视,最终,还是阿潘败下阵来,把目光转到了黑板上。
陈思侑数次欲言又止,无奈许柏舟压根不搭理他,他只好戳了戳她的胳膊,推了个草稿本过去。
很快,草稿本又被推了回来,陈思侑低头一看,自己的问句之后多了一行回应——
“你怎么不睡觉啦?”
“管好你自己。”
……
陈思侑无言以对,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乱套了。
下课后,许柏舟转了转笔,又坐在凳子上转了转自己,才漫不经心地说:“认认真真听完一节课,果然有点收获,看来阿潘是个好老师。”
陈思侑差点没当场给她跪下,“姐姐,阿潘老师任课快三年了,您终于听完一节课啦?”
许柏舟拍拍陈思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啊思思,学不好就不要怪老师。我希望你下次物理小测认真一点,分数一定要超过一百一,能做到吧?”
陈思侑憨傻一笑,落荒而逃。
陈思侑这一逃,逃去了操场,就再也没有回来——毕竟下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辉辉是个矫健的壮汉,他站在升旗台下,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花名册,来来回回数了三遍,终于怒了,“怎么回事?每次都少一个人!”
陈思侑立刻举起手,“老师!那个,许柏舟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又在办公室?”
陈思侑点头,“是啊,哈哈,没办法。”
学生队伍里一片沉默,辉辉又怒了,“平时也就算了……今天要测八百米!体育委员,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冯凭同学喜不自胜,却没有立即动身,而是蹲下去,先把两只球鞋的鞋带重新拴紧,又站起来,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衣领,作势就要冲出操场。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拦住了冯凭的去路,“什么?要逮许柏舟?老师,让我去吧!”
声音的主人是戎城三中货真价实的风云人物——三班的唐荔同学,隔了半个操场的距离,她也能毫不见外地朝辉辉老师招了招手,又补充了一个理由,“老师,还是我去方便一点。”
辉辉往三班的队伍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一上课即解散,看上去实在没什么正事,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同意了,“也好,冯凭,你准备一下,先组织男生测试。”
冯凭的满腔期待被无情抹杀,他幽怨地望向罪魁祸首,对方却早就跑出了视野。
谁也想不明白,许柏舟和唐荔,这样形同极端的两个人,竟然会是关系融洽的好友,但事实如此,无人敢接近的“天才少女”许柏舟总是形单影只,唯一会大喇喇挽住她胳膊的人,也就是唐荔了。
陈思侑倒是总结出两人唯一的共同点——都不太认真听课,只不过许柏舟是精神翘课,唐荔则是实质翘课。但是……从今天的异常现象来看,许柏舟可能要就此退出翘课联盟了。
体育课本身倒不太要紧,但八百米测验是怎样也躲不过的,唐荔没有去办公室找人,而是直接去了一班教室——她当然清楚许柏舟应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