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法医的婚后手札(49)
“车子抛锚了。”司机师傅合上引擎盖,跟身旁的人抱歉地说。
任臻低头看一眼腕表,眉毛紧紧地皱起来,“师傅,我这时间来不及了,你什么时候能修好?”
司机强调:“抛锚只能让拖车公司来拖,我修不了。”
“那我怎么去会展中心?这山上又偏僻,我上哪儿去找车?”
“这我真是没办法。”司机师傅从打车平台把车款全部给她退了回去,“实在对不住小姐,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任臻闭上嘴,现在怎么争论这车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修好,她只好打开车门把包拎出来,环视东西两个方向,路上没有一辆来往的车。
司机见她面露急色,好心给她提议,“你可以再打一辆车,来这边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如果你等得及。”
等不及。
九点展会就要开始了,她还要提前到场讲解。
正焦急时,任臻看到远处有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向她的方向驶来,咬了咬唇,她有些踌躇,却知道再等就真的来不及了。
鼓起勇气,任臻站在路边伸出手臂拦了下,原本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直到那辆车缓缓减速停在自己面前,她莫名提了口气。
车窗缓缓降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打量她,“请问小姐有需要帮助的吗?”
“我,出租车抛锚了,我着急去会展中心,请问先生可不可以载我一段路程?”
听她这样说,那位穿西装的男人脸朝后座偏了偏,“莫总,你看……”
“让她上来。”一道低哑的嗓音从后座响起,任臻下意识侧脸望过去,可被车内隔板挡住视线。
“那请小姐上车,我们也顺路去会展中心。”
任臻连忙道了声谢,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一路上很平静,到了会展中心,任臻跟司机到了好几声谢,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她快速下车几步进楼过安检登记。
走进展会大厅5号场馆,任臻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会,展厅里已经有三三两两个艺术爱好者正在低声交流,共同赏析着几个非遗作品,主办单位的工作人员在身旁为他们耐心讲解。
任臻作品所在的区域在展区十一点方向的手工技艺类,那边还没有人过去,倒是旁边几幅影雕作品旁站着几位西装笔挺的男士。
任臻默默走到那副‘迎客松’旁边,等待着活动开始。
九点一刻,展厅正式开放,南城市领导竟也来了,这几家公司为南城市增加了上百个就业岗位,大大促进了当地经济,开完会议,他们一同聚集在展厅欣赏这些非遗作品。
任臻跟在队伍后面认真侧耳聆听着他们谈话,她英语不太好,听着对话略微吃力。
大厅中央摆放着桁架喷绘布,吉时已到,几家跨国公司上去老总签名合影,任臻趁着探馆采访的媒体还没有到,她拎着包找到洗手间走进去,早上出来的急,脸上也只是随意一化。
任臻走到舆洗池前打开化妆包补妆。
“诶,你早上看投票排名了没有?那个叫任臻的又偷偷做票了,一晚上别人不涨就她涨了一百多票,眨眼就超了艺璇姐你,我问了馆长是有人给她打赏,根本举报不了,靠!看着就生气。”
任臻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几扇紧闭的。
“有什么可生气的,她有那实力,有人喜欢也不奇怪。”梁艺璇漫不经心地说。
“那可不一定,虽然说玩影雕的不差这几万块钱,但要投资肯定去找那些非遗传承人,怎么会看上她?肯定是她自己砸钱做票,不公平竞争!”
“艺璇姐昨天不是说她是色盲吗?我猜那影雕可能也不是出自她的手,不定是从哪儿请来的抢手。”另一个陌生的女生也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色盲’两个字让面无波澜的任臻突然眼前一黑,她心神不定地拉上化妆包拉链,手指被夹了下,她回神立即抽出手,痛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
听到隔间里的冲水声,任臻慌忙抓起包推开一扇门进去关上,隔壁那几位也走了出来到舆洗池洗手。
“怕什么,她如果眼睛真的有疾,就算作品再好,肯定是不能通过终选的。”
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声音离开,任臻神色恍惚地走出来。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色盲的事怎么被她们知道的,今天听到的这些难听的话,也的确另她惊讶。
以前以为自己的色觉对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挪到正式的场合,色盲这个字眼多少有些讽刺。
任臻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抖,她恐慌地翻开包,找到时柏年昨天给她的色觉矫正镜,她想也没想戴到鼻梁上。
——
影雕算是南城市的一个特色非遗传统文化,场馆的工作人员引他们来到5号场馆欣赏影雕,并向他们介绍展台上的作品。
任臻站在最左侧,把工作牌戴在胸前。
她心不在焉,却也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在身后一直盯着她,她猛地回头,对上一双深邃狭长的凤眼。
身旁的合作伙伴觉得无趣,提议说要不要去唐三彩陶瓷烧制区域看看。
莫子骞的视线淡然平静地从任臻身上移开,谦和地拒绝了朋友,“我觉得影雕有趣,过去看看。”
“李总,这几幅作品是三日后角逐影雕类非遗传承人的作品,请您欣赏。”
探馆的媒体听到要选传承人,立即把镜头扛过来录制拍摄。
“这副影雕不错,我如果没记错,迎客松是十大名松,黄山第一景?”一位外国公司的经理开口。
那位被叫李总的男人温和的笑,问身旁的解说员:“刻画的作者是谁?”
话音落,还不能解说员反应,任臻就被她的影雕老师推了出去,介绍说:“是她刻的,叫任臻。”
众人的目光一并投了过来,看到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大家皆是一愣。
“印象里,做影雕的都是些老艺术家,今天竟也有新鲜面孔了。”莫子骞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过来,众人回头,看到他缓缓走来,任臻眯了眯眼。
那个男人鹤立鸡群,在人群中卓尔不凡,不用清场,人群自动为他辟出了一条通道。
莫子骞走过来跟李总和那位外国合作伙伴握手问好,看向那副迎客松,“作者可否跟我们介绍一下这幅画?”
任臻看着他点点头,透过镀膜,莫子骞看不到她的眼睛,莫名期待。
“‘迎客松’,迎天下朋友,客满笑而来,在我们国家迎客松寓意着和平友谊的象征,为了这次展会,我选择这幅画来雕刻是希望各位集团跟南城市的合作能一切顺利,就像迎客松的精神一样常年翠绿,屹立不倒。”
任臻今天穿的是白色小西服,长发挽起,衬的脸又小又白,巴掌大一点,多少露出些精干清爽,但难掩青涩年轻。
在场的人无不为她的口才所吸引,虽然是场面话,但她长得漂亮作品又修的完美,一时间令很多人拜服。
“看来南城市人才济济,想必我们的合作一定会相得益彰。”
身旁人一同附和,都对这副画的寓意表示很满意。
“等等,任小姐为什么在室内还带着墨镜?”被他们晾在身后的影雕传承人角逐选手梁艺璇突然出声。
任臻立即就认出了这个声音,便是刚刚在洗手间里的其中一个。
她浑身僵硬,面色有些慌乱,“这不是墨镜。”
“的确不像是墨镜,你们看她的眼镜外面有一层镀膜。”另一个女人挤开人群走进来,面露挑衅:“是色盲矫正镜吧?”
“色盲”
那女人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安静的展厅顿时像炸开了锅。
“色盲怎么会刻画呢?”
“是啊怎么会?”
“色盲不识色的呀,这画五彩斑斓的,她是如何上色的呢?”
刚刚还在夸赞任臻的人,在不到两分钟内立即反水质疑,任臻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连探馆的记者也拿着话筒凑过来说出疑问:“请问任小姐戴的真的是色盲矫正镜吗?”
莫子骞看到转变的这一幕,微微皱了皱剑眉,目光投向任臻,却也不动声色看着,等她一个解释。
无数道闪光灯聚集在任臻脸上,她再也受不住,摘下了眼镜,她看着记者,神情已经有些恍惚,这群人近在眼前,却像被扭曲时空一般在眼前晃动变异:“今天的主题是探馆非遗传统文化艺术品,请回归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