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里污浊的光直让女孩厌恶地移开视线。
“伞送你,离我远点。”
放开手,安栩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雨中,背影略显急促。
但没走多远,书包又被人拽住,无法再动,她紧了紧放在身侧的手,彻底冷下了脸。
美目中怒意灼灼,嫌恶万分。
“放手!”
女孩转过身,额头上稀薄的空气刘海,还有鬓边的碎发都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有几分狼狈。
“可以啊,我牵你的手吧。”
周经纶点了点头,又笑着去够安栩紧攥在身侧的冰凉小手,被她狠狠挥开。
“有病。”
骂了一句,女孩拿出手机准备给哥哥打电话。
安辰前天刚回国,休春假,挺需要活动筋骨。
冷不丁的,又被周经纶夺了过去。
还不待她伸手去抢,头顶的雨突然消失,手机被一只斜侧里伸出的手轻而易举地拿了回来。
“走吧,我送你。”
虽有几个月未曾听到,但萧珵的声音早已被安栩刻入脑中。
她怔怔地接过他递来的手机,一时竟没有仰头去看他的勇气。
似乎每次遇到他,都是这样狼狈的处境。
“学长,你都要毕业了,备考要紧,别多管闲事了。”
但是他们还没走几步,周经纶恶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穆哲,下星期的例会有合适的‘素材’了。”
萧珵唇角的笑意未及眼底,眸光隐有锐利,语调微冷,无甚波澜,手中的黑色大伞大半都倾向安栩,将她护得严实。
“是啊,哥。”
“我终于能摆脱‘最温柔’会长的称号了。”
走在萧珵右侧的少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温润,只是落在周经纶脸上的视线,也没什么温度。
刚感慨自打他继任学生会会长,学校一片太平,眼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送上门让他修理。
“学弟,早点回去构思一千字反思,下星期一要读。”
拍了拍男生的肩,穆哲皱了皱眉,“啧”了一声,管安栩借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手,似是嫌弃沾到的水渍。
“学长,仗势欺人不好吧,我不过是和学妹聊几句。”
一般被学生会点名批评,轻则通报,重则警告,周经纶家里有点权势,虽不大在意,但也要面子。
“聊和骚扰的区别,不懂?”
走在前面的萧珵从校服口袋里翻出两颗巧克力,递给安栩,前一刻眉眼柔和,后一刻侧过身,便是冷厉。
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周经纶猝然止住步子,咽了咽喉咙,握着伞的手隐隐发颤。
“穆哲,走了。”
明明像是掺了冰的声音,却让安栩的心跳得更快,眸光微颤。
鼻尖萦绕着萧珵身上似有若无的清冽气息,似阳光的味道,颇为温暖安心。
他们两个将安栩一直送到她坐的那辆校车门口。
“伞给你,不用还了。”
“以后找个同学陪你一起走。”
萧珵站在穆哲的伞下,保持着递伞的动作,眸中的光,不算热,却灼了安栩的心。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眼睫投下的阴影掩去了眼中的情愫,伸出手接过那柄黑色大伞。
“谢谢学长。”
再一次道谢后,女孩转身走进车里。
看着她寻到位子坐下,萧珵和穆哲方才离开。
☆、回忆
“哥,妹子谁啊?挺好看的,是个潜力股。”
穆哲和萧珵一起坐上校车后,边用纸巾擦拭镜片,边低笑着打趣。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跟着身边这位两年,早看出他对南絮压根没意思,也一直保持着距离。
不然依照南絮骄傲的性子,早将绯闻坐实了。
只是今天他维护小女孩的态度,有些不同。
至少,萧珵动真怒了,这种情况极其罕见,更何况对方还是素不相识的学弟。
“见过两次,八卦眼神收一收。”
“我比较喜欢当人。”
斜睨了穆哲一眼,萧珵轻笑着锤了锤他的肩,从包里拿出词汇手册背了起来。
“哥,喜欢,不代表能。”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穆哲看着萧珵帅的人神共愤的俊脸,分外诚恳地说了一句大实话。
装的倒是人模人样,但作为兄弟,心里还没点数吗?
“边去。”
低喝一声,萧珵戴上耳机,屏蔽他。
穆哲也不自讨没趣,闭麦后,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
安栩回到家后,只简单和爸妈解释了两句伞的由来,也没提周经纶的事。
萧珵他们已经给了他惩罚,他多半也不敢再纠缠不休。
洗完澡,女孩盘腿坐在床上,捧着本书,目光却时不时投向竖在伞筒里的黑色大伞。
最后,索性定在上面,脑中都是萧珵的面容,声音......
以及他们接触的点点滴滴。
一遍遍,不受控制地重复回放。
扔下书,安栩将发热的小脸埋进柔软的枕头,努力隔开视线,试图将他的身影强行逼退。
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这样的人,注定是焦点。
-
星期一,周经纶在穆哲的监督下坐在广播室,读检讨书。
并不是全校都能听到,只覆盖初二年级。
里面也没有出现安栩的名字。
就在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即将收尾的时候,读完检讨书的周经纶忽然对着麦喊了起来。
“安栩,我喜欢你,屡教不改的那种!”
穆哲猝然瞪大了眸,险些握不稳手中的书,心里“咯噔”一声,罕见的脸色难看。
完了。
哥可能要杀了他。
至于在教室里的安栩,如遭雷劈,面对着班上所有人齐刷刷,似乎要将她盯出无数个窟窿的视线,她攥紧桌上的书,血色减退。
“靠!”
商均然的一声暴喝,打破了这一片压抑至极的寂静。
少年冲出了教室。
-
放学后,安辰来了。
还有商均毅。
商均然将人揍成了猪头。
周经纶的父母,再加上穆哲,办公室显得有些拥挤。
安栩没有进去,她是受害者,有监控为证,没必要再看周经纶恶心的嘴脸。
女孩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捧着本书,却看不进半个字。
商均然给她的糖快吃完了,可嘴里还是隐隐泛着苦。
脑中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场景,萧珵他们都是好心帮她,却变成眼下的局面。
越闹越大。
耽搁了这么多人的时间,心情。
哥哥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死了。
想到这,安栩的眼眶就有些泛酸,瞪大了眼睛,才没让泪水落下来。
萧珵路过门口,无意中瞥到女孩泛红的眸,还有紧攥着书页的手。
一个人,孤零零,好似被所有人遗忘。
他停下脚步,顿了两秒,摸到口袋里的小包纸巾后,方才走进去。
安栩转过脸,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眸子,无措地看着高大挺拔,正逐渐褪去青涩的少年。
“学长。”
她哽着嗓子,努力让声音平稳正常些,低低地打了声招呼。
“学妹,没哭?”
萧珵半蹲到女孩面前,眉眼温柔,声音低沉,似有宠溺。
“不能哭。”
安栩轻咬着唇瓣,摇了摇头,乌黑澄净的大眼睛里尽是勉强拼凑出的坚强镇静。
一触即碎。
“为什么不呢?”
萧珵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掌心里的小包纸巾,凝着女孩的眸带着些探究,却多是温和。
“我没错。”
手下的书页已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可她依旧瞪着眼睛,声音坚定。
“所以,我才问啊。”
英挺的眉微挑,萧珵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带着让自己都有些陌生,却好似本该如此的,宠溺。
“拿着。”
压抑许久的泪水,顷刻自安栩的眼眶坠落。
接过萧珵递来的纸巾,女孩低着头,无声哭泣。
而站直了的他,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却转瞬即逝。
“学长也没错。”
门口的萧珵停了停,继而眸光渐深,匿着暗涌。
“有的,所以来弥补。”
留下这一句话,不待安栩再说什么,脚步声响起,休息室只余下女孩在抽泣。
-
傍晚六点多,事情处理完毕。
周经纶和商均然都被记了处分,各自被家长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