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姓别扭鬼这是要翘班泡妞的节奏?而且听起来的意思,还是长期翘班泡妞?
他看着隐秘在黑夜中的男人,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宋家小宴爷嘛,娇生惯养惯了,被他舅舅摆了一道,发发脾气也是很正常的,况且就他那种我行我素又不解释的性子,他也不好去信他十分。
宋其琛没所谓,这几十年在宋家尔虞我诈过来的,不当回事的事情海了去了。
直到他踏进宋家二层暗厅的大门,看见屋内坐着的几个人时,终于嗅到不对劲的味道。
☆、撑伞
一屋子在外面出了名不好惹的人,伪装成一副温和好相处的模样,言笑晏晏凑在一起。
楚原顶着一头红发坐在苏望辰身边,说着话,好医生纪折柳站在吧台上调酒,雾都掌权人段堂深则一个人站在靠近窗户的地方,离着远远的。
宋家五门,分属不同,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的几率微乎其微,几率小到甚至连过年那次的聚会都不太可能聚齐。如今在座的,除了沈浣溪,悉数到齐,让人惊呼一句壮观也不为过。
几个人盯着姗姗来迟的宋其琛,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一个劲儿想问怎么回事,又不好开口。
宋其琛抬腿走到沙发坐下,双手合十支在两个膝盖腿上,一副“什么都别问,问就是不知道”的表情,从容落座。
怀着的是一种非常质朴的、求知的学生情怀,半点都不想记得几分钟前宋宴说过的话。
宋宴坐在主位上,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面色如常,慵倦而优雅,没有半分找人算账的锐利。
纪折柳站在吧台倒腾了半天,按照喜好,给他倒了一杯龙舌兰,还十分贴心的加了冰。
宋其琛端着酒杯,烈酒入喉,心里的措辞都已经想好了:坚决不加班,加班就辞职。
就在这几人心里思绪百转千回之时,宋宴摘下眼镜,翘起二郎腿歪歪垮垮靠进真皮沙发里,不阴不阳地说:“宋家我待不下去了。”
屋里几个人的脸色一变,正襟危坐。
五门属宋则为下,在宋家这么多年,懂得宋家做事的分寸,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以下犯上触怒宋宴这个人。一屋子暗潮云涌,狡猾的眼色互相打探,当下纪折柳这个知情人沉默不语,一副好闲情观察一屋子人的表情,除了一进来就捧着手机的苏望辰,各人的表情十分精彩。
纪折柳皱了皱眉,倒是一贯的淡定,语气平静,出言却不饶人的冰冷三分,“宋宴,你不至于吧?”
宋宴充耳不闻,扔下一记重雷,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楚原显然还没明白前因后果,只是惊讶宋宴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在宋家待不下去了?”
宋宴这样的人,地位手段摆在那里,难道会不知道自己被自家舅舅借他人摆了一道的道理。
放杯,宋其琛一下没忍住,抬腿踢了踢楚原,轻“啧”了一声。
“你哥是不是把你当成傻白甜来养的?”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老狐狸楚总管正笑眯眯地现身,这人一身懒劲能坐着绝不站着,长腿一迈便坐进宋宴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怎么,今天脾气这么大?”
宋宴一笑,阴恻恻的。
楚河挑了下眉,抬手支起侧脸看着他,“说说看吧。”
只见这人阴森森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沙发扶手,那些决断的话,便笑盈盈的脱口而出:“西边最近不安稳,让楚原跟着沈浣溪去一趟西边吧,权当帮沈浣溪稳稳阵脚了。至于宋其琛手里的碧海湾那个项目,涉及宋赵,交给楚总管您应该好办得多,您觉得呢?楚总管。”
楚河闻言,不动声色的半靠在沙发背靠上,还算平静地道:“都是些分内之事,宴少决定就好。”
一番话既出,楚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纪折柳和段堂深倒是神色如常,最开心的恐怕就是那整天想着回家哄孩子的宋其琛。
前阵子宋其琛勤勤恳恳打前锋,临时蹦出几个像宋赵这样的刺头,他深知里边暗处的把戏多。他这人,做事一向讲究效率,像这样拖拖拉拉的,让他十分不爽。
况且当初接这个项目完全是看宋宴的面子,如今半路要换主将,他求之不得。
宋宴一听,莞尔,“我不在的时候,梵策由宋其琛管,舅舅对楚总管信任有加,那宋家的大小事务便一概交给楚总管。”
当场,众人眼神一凛,连公然低头看手机苏望辰都抬头看着他。
“那些对宋家虎视眈眈的人我可以替你清理,楚河也能随你的意去西边,碧海湾的项目由我来接手,这些还不够吗?”楚河看着他蹙眉,欲言又止,“宋修的意思,你应该懂。”
好一句分内之事,好一句宋修的意思。
宋宴心里好笑,点点头,声音很淡:“都是分内之事,楚总管在说什么够不够的?”
“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离开宋家的后果。
纪折柳静静地坐在一旁,龙舌兰入喉,闻言抬头与宋其琛眼神相撞,俩人心照不宣,感叹好人难做。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宋宴吃哑巴亏的样子?还指望我能好脾气到任人拿捏,也是太过好笑。楚总管有本事,就让我见识见识后果。我家的小姑娘,脾气坏得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痛快了,我也痛快不了。”
宋宴背靠着柔软的沙发,递出温柔一刀。
此话一出,他的态度明摆着。
他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是来给他们家小姑娘找回场子的。
楚河一下没了底牌,刚刚宋宴吩咐人来叫他时,他已经做好了伸头一刀的觉悟,毕竟对舒澄清下手,就算他是授他人之意诱导一下,也怎么都是他的不对。
一眼望去,心里了然,原来宋宴布了一晚上的局,在这里。
不知怎么的,楚河在眼前这张美的不像话的脸上,竟看见了一丝从前宋容的神态,纯粹的,极致的,偏执。
忽然心一软。
揉了揉眉心,有些不敌此人,“你该了解你舅舅,他存心要出手,谁都招架不住。”
几年前,楚河奉命来收拾沈浣溪的烂摊子时,有幸见识过宋宴和舒澄清共事的模样。
那天他坐在梵策执行人办公室里,看见宋宴交代手下人做事时,舒澄清未经允许推门而进的模样,她条理清楚,要说的事分个一二三的重点,说完就走,来去随性,毫无顾忌。
楚河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律动配合,做事节奏合拍,放到一起绝对是打天下的绝佳搭档。而宋修行事诡异多端,宋家上下一向心中有数,如今宋修以不遗余力的手腕,频频对自家外甥动手,不可否认,杀了宋宴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楚河一字不提关于宋宴决然退出的始末,但在宋家做事的人都有三分眼色,三言两语落到耳里,拐个弯弯肠子听进心里,也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宋宴是心灰意冷,要把那些不清不白、不清不楚的事情,以血开路,走出一份血淋淋的痛快来。
宋宴笑言:“既想让舒澄清入得了我的眼,牵制我留着宋家,又要我平衡宋家和舒澄清的分量,好为宋家招兵买马,舅舅的心是真的贪啊。”
楚河摩擦着右手尾戒,倒是不惊讶宋宴会倾诉一句实话。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不会说,一旦触及到底线时,却又釜底抽薪将人的致命点一针击破,宋宴的好与不好,全在这里。
楚河的手放在沙发扶手边,手腕转动着酒杯,“舒小姐的病,宋家可以派人......”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宋宴右手边的墙体有一滩水渍,碎玻璃散落一地。
他的怒气压不住,抬手挤压着太阳穴,咬着后牙龈,“楚总管真的忠心得很啊。”
老狐狸一默,依然对他尽职,“宋宴,你在这个位子坐了这么久,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舒澄清现在这种情况,离开了宋家,你保得住她吗?”
宋宴嗤笑,“我在这个位子坐得再久,不也是不被信任吗?舅舅不信任我,非得捅我一刀,我不放点血,怎么对得起他呢。”
说完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神幽幽的望了楚河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宋家。
主角前脚一走,苏望辰和段堂深后脚也离开了,楚家两兄弟跟宋其琛、纪折柳则继续喝着酒,氛围安静,只是时不时听楚河对楚原到西边的事提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