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9)

一支烟燃尽,舒澄清开始找垃圾桶。

程家倒是把自己养成了有素质的好公民,舒澄清心酸苦笑。

“你在干嘛。”很熟悉的声音。

宋宴低沉的声音夹杂不太温柔的风吹过河水的水声,却十分温柔地闯进她的耳朵。

那时,他对她说:“吸烟有害健康。”

明明十分生硬的话语,却生生烫到了舒澄清心头。压在心里的沉重齐齐涌上眼眶,化作一眶颜色淡淡的红。她抬手摸摸鼻尖,努力平息心里的失落,想笑一下,但嘴角僵硬得根本无法弯成幅度。

宋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发生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吗?”

舒澄清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那种诉说倾诉的欲望,那种想要依靠别人的欲望。她保持挺拔的身形太久了,想要找个可以停留的地方歇一歇,像海上飞行的鸟渴望有海上浮枝一样。

宋宴感觉她的情绪似乎不稳定,想了想,缓缓的张开手臂,把她拥入怀中,像是被淬毒的箭矢击中舒澄清的心口,他诱哄着:“哭吧。”

舒澄清嘴角瞬间放松,瞳孔像蓝色大海引起海啸,暗到极致泛起水光。她压着嗓子,避免自己发出哭腔:“我好像,彻底的变成一个人了。”

她并非天生理智薄情,只是拥有太少,比旁人更懂得克制。

但再克制的人,也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刻。

她也不管眼前人听不听得懂,说完便狼狈的抬起手遮住眼睛,任眼泪从指缝渗出,泣不成声。

多年以后,她再想起这件事,才知道其实她跟宋宴实在是没有缘分的人。那次的敞开心扉,从她的角度来说,她只是绷不住了,至于对象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只有宋宴自己清楚,她的软肋无助,都是他的刻意为之。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顺序,有因果的,只是当我们身处泥潭,自身难保,才会忽略那些细节。

两个小时后,舒澄清被他带回心水园。

宋宴十八岁成人就搬离了宋家,心水园算是成人的礼物。而特殊之处在于,除去生活效用以外,究其本质而言,它更像是一件艺术品。线与形的象征没有脱离,建筑的拟人效果没有被荒废,每个细节的被赋予意义,将之关系到情感和情感之间的最高的秩序。

舒澄清置身于这一空间,眼神触及墙上的一张装裱的素描画。

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岁月正好,眼神有灵性,正如慢箭般,透过时间的束缚,在画里徐徐看着她。

舒澄清呼吸一顿,有一瞬间的窒息。

有生之年,世间一趟来回,竟让她遭遇了这般的人生,这般的情感。

有脚步声徐徐走近。

宋宴从里间走出来,只穿了一件衬衫,衣领的两颗扣子被解开,锁骨尽显,慵懒到极致,手里端着杯茶,放到她面前。

舒澄清一朝心里溃败,失去了冷静,哭了一场,也没了判断力。所以宋宴拉着她上车,她也没有反抗。

此时,舒澄清扶额惆怅。

哭得太投入,居然进了狼窝都不知道。

失策,失策。

“外面站久了容易感冒,上去洗个澡吧。”宋宴直接蹲在她的面前,抬手摸了摸她那被雪沾湿的发丝。

“宋先生……”

“洗完澡再说吧。”

舒澄清听出他不可违抗的坚定,无奈,只能顺从。

宋宴把她领上二楼,吩咐兰姨去准备的衣物放在门口,等舒澄清洗完澡出去时,看见他正在阳台讲电话,月光洒在他身上,沉静美妙如入画。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般,他随意一撇转头看向她,眉头微微一蹙,表情有些不虞。

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进来,直径走进一个柜子前,又拿着吹风筒走到床头柜处,插上插座。一言不发地把舒澄清拉到床边坐下,抬手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柔柔的,温暖的。

舒澄清看着他的动作微怔,少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抬手准备去拿吹风筒:“我自己可以。”

“别动。”不可置否的声音,听得出他的警告。

舒澄清被他一吓,一时间不敢说话,只剩下吹风机的声响……

宋宴吹干头发,收手,放下吹风机,侧身弯膝跪蹲在舒澄清面前,与她平视。

舒澄清僵了僵,明显已对他有本能的抗拒,俩人沉默。宋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半响,深呼一口气。

薄唇轻启,他叫了她的名字:“舒澄清。”

舒澄清没由来地头皮一麻。

请开始你的表演,少年。

他继续说:“我很喜欢你。你应该感觉得到。”

她双手垂在大腿处,发丝残留着温度把她的小脸暖得有一点点红,眼里却没有丝毫被告白的娇羞,像极了一个淘气的堕天使,眼里跳跃着一种名为可笑且无情的虚伪,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喜欢?什么是喜欢?”舒澄清头一歪,理智归位,笑得吊儿郎当,仿佛面前的人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宋先生哪里来的自信,靠几面之缘,自以为足够了解我这个人,对我谈喜欢这回事?”

“不了解可以慢慢了解,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实在培养不了,也可以试试在床上□□。”

宋宴眉眼笑弯,手上调戏着她的发尾,嘴里却敢调戏她。

“抱歉,没兴趣。”她皱眉,语气薄凉,简明扼要的拒绝。

“你是没兴趣,还是不敢?”宋宴笑,开始给人下套。

舒澄清抬头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

目光直逼他的眼睛,甚至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很缺人陪玩?”

“你怎么知道我是玩?你应该有所耳闻,我是什么样的人。”宋宴也不恼,他的小姑娘聪明,不上套,那他不介意用点手段把人套住。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宋先生一身好本事好眼力,何苦趟我这潭浑水?”舒澄清气势完全不输他,把一场情爱的开始,开出一条异样惊艳的血路,“G城宴少,能让G城变天的人,身边什么牛鬼蛇神没有?”

摆明了“你觉得我是因为袁隆平爷爷让我吃太饱了会答应你?”的意思。

宋宴听着她说话,眼里一抹笑意,也不否认。

“可是刚刚明明是你使劲往我怀里钻的,怎么?用了我的身体,就不想对我负责了?”宋宴伏在她的膝盖上,像恶作剧一样眨着眼睛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故作委屈状。

这人上一秒还一脸算计别人的阴笑,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舒澄清心头一颤,大有招架不住的势态。

完犊子,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吧......

他直起身子,抬手把她微垂的黑发挽到耳后,颇有趁人之危之嫌疑。

温言软语:“不然你以为,我心水园主卧的床上坐过哪个女人?嗯?”

宋宴说话间,温热的语气让她瞬间耳根子通红,她伸出手隔开俩人的距离,一侧脸,脸上眼里只有震惊。

舒澄清最怕两件事,一是不能吃肉,二是不能遇到反差萌的人。前者是因为她天生嗜肉乃先天所致,后者是因为她容易以固定思维给自己灌输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当反差萌出现时常常让她震惊至心性变弱无法抵抗。

久而久之,她身边全是一些给人反差很大的人,比如外表气场一百八、智商余额不足的伍寻樱,再比如人前黑面夺命阎王、人后撒娇无赖骚断腿的宋宴。

多年之后,舒澄清仍在追问他为什么会爱她的时候,宋宴是这样回答的:世界上没有无私的人,我爱你,能让我快乐,这就是我爱你的理由。

可他对于舒澄清而言,不止是一个“可以爱”的理由,多年以后,她明白,他是救赎。

世间万物皆是苦难,只有他刀背所向的偏爱是她在自我世界沉沦中的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宋宴: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实在培养不了,也可以试试在床上□□。

舒澄清:gun。

☆、撑伞

小年夜,宋家。

每年的新年宋家都会准备宴会,宴会前宋宴会提前回宋家坐镇,处理宴会的一切事宜。掌管内务的楚总管预先备好他需要的一切,包括房间、侍者、日程安排、邀请人员等。宋宴往时倒是去哪都带着舒澄清,但从来不会带任何人进宋家。

但五年未见,宋宴管不住这颗心,只想无时无刻都看着她,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哪都叼着这只小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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