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46)

宋巡点点头,放下文件就转身出去。

宋宴的感情,但凡他在意旁人的看法,他也走不到这一步。

对一个人深情无疑是件令人敬佩的事,可怕的是,宋宴只对一个人深情,那便够他分分寸寸地痛足一生。

时间流逝得很快,事情接踵而至,程家老爷子的大寿将至,舒澄清还是回了南荔。

程鉴亲自来接,给了舒澄清好大面子,这趟南荔非去不可。

程鉴在学校接到人,开车一路上了高速,两个小时后停在一家商场门口,领着人进了一家服装店,“随便挑,我报销。”

舒澄清的情绪不大,“阔气。”

程鉴不在意她的态度,从另一边的衣架上拿了件海蓝色的长礼服在她身上比划,“乖乖听话,要是被程銮那个臭丫头比下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舒澄清冷笑:“程鉴,合着外人欺负你妹妹,你就这么高兴?”

他的眼神一顿,却始终没有停下挑拣的动作。

在程家养了十几年,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定义为外人?

挑挑拣拣,舒澄清最后要了一件香槟色的挂脖式礼服,低调不出错的类型。

程鉴找了化妆师过来帮她弄妆容发型,之后人就消失不见了,留下舒澄清一个人被化妆师折腾。

舒澄清不看也知道自己被弄成了什么样子,心里止不住嘲弄,程二哥是真的善良体贴啊,她这个样子出现,不出意外会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程鉴从外面回来,盯着舒澄清的颈项蹙眉,有些迟疑,却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到酒店的时候,人已经渐渐多了。

程家二婶和程澈在门口接待客人,舒澄清一次喊了一声程老、二婶、大哥,把寿礼送上,礼数一如既往的周到。

程家二婶一向端庄优雅,拉过她的手,直说这些年辛苦了。

程老在主位上端坐,一言不发,却带着笑意。

以前看不觉得,今天一口,感觉这丫头长得越发像他父亲。

程澈在旁边看着听着,只是冷笑,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程二叔一直在外出差,今日怕是赶不回来贺寿。

程老位高权重,迷恋众星捧月、一呼百应的感觉。舒澄清一向对这样的场合敬而远之,也不打算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拿了杯香槟,躲在角落做个透明人。

临近开席,越家人拿捏着时间,带着孙儿二人,姗姗来迟,成功地成了全场焦点。南荔越家长孙越荀,跟程澈年纪相仿,是越老爷子的心头肉,手里体己也多,出手阔绰,送了程老一把翡翠茶壶,说不出是翡翠出挑还是越家长孙更出挑,程老笑得十分真心。

开席不急,程老破天荒地把舒澄清和越荀叫到跟前,说了几句体己话,无非是孩子长大了同一个小院长大的在外该互帮互助之类的话,态度亲切得像当年让她离开的不是他一样。

越老爷子听着,在旁边直点头,捏着小山胡子笑意盈盈。

舒澄清心里嗤笑,心知肚明他们唱的是哪一出。

越荀倒是配合,随着长辈们怎么说,不反驳也不回应,态度模棱两可让他们找不着出气的地方。

长辈见他们油盐不进,也不想逼得太紧,索性放了手。舒澄清躲回角落继续隐身,倒是越荀一转身,便对程澈举杯示意,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开宴时,小辈坐了一桌。

舒澄清面前摆了一盘香辣小龙虾,旁的人都在热络聊天,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她始终贯穿一个“外人”的原则,不声不响的闭紧嘴巴,一直耐心地扒拉着碗里的白饭,告诫自己再吃快一点。

她对面是程銮和越二小姐,这两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貌美如花。院子里的男生有一半喜欢程銮,而另一半就是喜欢越二小姐,刚好在换牙期被程鉴打掉门牙的越荀喜欢前者,以及因为打人被罚跪的程鉴喜欢后者。

没办法,院子里这一辈姑娘少,除了周家的小丫头还在青春期,就程銮和越屏溪两朵金花。至于程家另一个姑娘,程澄,性子怪癖,不易亲近,自然差点儿意思。

程鉴这个二十四孝的哥哥似乎当得上瘾,一直耐心的给舒澄清剥虾,这会儿已经把舒澄清面前的小碟子堆满了。

舒澄清一口白饭下肚,面无表情,一口未动虾肉。

程澈喜欢吃虾又懒得动手,直接从她碟子里夹。

“程澈,你没手吗?干嘛夹她的。”

程鉴从来不叫哥。两个人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即使符合伦理,可不符他的心意,他照样不叫。

程澈一口虾肉送进口中,冷笑:“你给人家剥虾,也得人家领情才是。”

越荀跟程澈一头的,向来和程鉴不对头,把话题有意无意引到舒澄清身上,“程澄,你哥对你可真好啊。”

几个人你来我往都各不相让,这样的戏码从她进程家门那年开始,年年如此上演,且毫无新意,舒澄清对此格外无语。

她冷眼扫过,没有搭理他,只是觉得眼前那碟虾肉格外碍眼。

越屏溪坐在程銮旁边笑,“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程鉴喜欢护着程澄,程澈喜欢欺负程澄,接下来程銮这个和事老就该出场了。”

程銮也正在剥虾,手劲没控制好,把虾头掰离,汁液溅在洁白的餐盘上,笑着说:“就是,一个个一点长进都没有,被别人家看见该笑话了。”

桌上坐的都是些人精,大家嘻嘻哈哈的转移了话题,越屏溪一个转目,眼睛落在了舒澄清的颈项,女孩子总是对饰品感兴趣:“程澄,你今天的项链很漂亮啊,谁给你挑的?”

“一个朋友。”舒澄清淡淡开口。

越屏溪坐在旁边,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锁骨处的银杏状坠子,惊奇道:“是男朋友吗?这可是巴黎秀场高级定制款,全球只有三条的。要是这个是真的,那你男朋友可真是出手阔绰啊。”

“程澄这几年在国外秀场很火的,怎么可能戴假货呢,人家品牌商一批批的往她那送才是呢。”

“说的也是,这个链子是真好看,能不能借我戴两天啊,程澄姐,不然借我拍个照发个朋友圈也行啊。”

两个人一唱一和,像说相声,说的好像舒澄清不答应就是多大错一样。

程澈司空见惯地一个冷脸,眼底的讥讽不知是冲着谁。

越荀倒是看见程鉴的脸色一沉,可惜他也没多说什么。一桌子号称一个院子长大的人,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各自心怀鬼胎。

“我要是你,有空我就多看几本专业书,免得你爸爸打电话让我给你写爱丁堡大学的推荐信时底气不足。”舒澄清冷笑着看越家小姐,蓦然想起这条项链的主人,眼色暗淡,兴趣缺缺,“至于这个项链,定制的,估计发了朋友圈你也不好装.逼。”

☆、撑伞

“哎呀,姐姐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大家都是在说笑嘛,这么较真干嘛。”程銮笑着打圆场,一副主人家的做派,“姐姐尝尝红烧狮子头,爷爷特地叫厨房做的。”

舒澄清笑了,“姐姐?我妈生完我就死了,我可不敢有妹妹。我看越屏溪跟你投缘得很,不如你嫁进越家好了,亲上加亲。”

话音刚落,舒澄清就收到了程澈的冷眼,以及程鉴的口头制止:“澄澄。”

席间坐的都是一个院的,也就是说哪家的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将来南荔的格局,如果舒澄清说的没错,那越家和程家联手,确实是个大新闻。

越荀挑眉,看着她,意味不明。

众人看她的眼神都跟探照灯似的,舒澄清不喜欢这样,但任人摆布的感觉,她更不喜欢。

她把虾肉推到程鉴面前,笑容灿烂,“黄油面包吃多了,程家的饭我觉得有些硌牙,哥哥姐姐们慢用哦。”

然后起身,潇洒离席。

多奇怪的一家人,同一个父亲的哥哥刁难,同一个爷爷的哥哥维护,同一个爷爷的小妹当和事老,舒姓小白菜当局外人。

舒澄清在一个吸烟区点燃一支香烟,食指和中指夹着,也不吸,就是一直看着香烟一点点的燃尽。

程澈刚好烟瘾犯了,十分“碰巧”遇见了她。

程澈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程澈眉眼带笑,全然没有刚刚刻薄的面相,“程澄,这么多年很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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