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纯情(44)
私底下看,这位的模样未免太过年轻了。
眼前英俊的男人像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讨好逢迎,神情寡淡,心思难测。倒是旁边带的女伴有时候还会感兴趣地听一会儿,漂亮的眼尾微弯,看久了还有点眼熟。
沈琅很少在恒新的年会或商务聚会上出现,旁人只知道沈家有位千金,留学回国后就低调得没了音信。曹成没回忆起来沈琅,认定了她是哪位模特或不出名的女星,没再多想。
“今晚有一个品酒会,”曹成的脸上堆着笑,热情道,“听说您喜欢藏酒,真巧了,我在会所酒窖里存了支90年的柏图斯,可算是等到您来了!”
今夜游艇会所正举办着面向会员的品酒会,设宴在餐厅中心,名流汇聚。
餐厅临江,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都是开阔的江景。几位高管熟悉当地的高端俱乐部,有着自己的人脉圈,随即殷勤而周到地为肖闻郁引见在场的人。
金融圈是自成一圈的名利场,圈内知名的巨鳄大拿屈指可数,肖闻郁以中资四强之一恒新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回国后,实绩就在圈内传遍。此刻出现在宴会上,很快成了众星拱月的瞩目焦点,上前来谄媚套近乎的敬酒人士不在少数。
沈琅对这样的宴会驾轻就熟,她现在是肖闻郁带来的女伴,当然自觉地成为他社交应酬的一部分。
觥筹交错中,肖闻郁接过董助递过来的酒杯,换走了沈琅手上的那杯香槟。
高脚杯中红酒色泽醇厚,沈琅低眼品闻了下,停顿刹那,抬眼对上肖闻郁垂落的目光,接着抿了口。
看起来和红酒无差,闻着却没有酒味。是覆盆子汁和葡萄汁的混合饮料。
“……”沈琅指尖在杯脚处摩挲了会儿,借着挽手的动作贴近他的耳侧,轻声笑问,“以往你不会喝酒的时候,也这么做吗?”她声调很低,打趣补充,“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这么多年宴会的酒都多喝了。”
温软的气流拂过耳廓,肖闻郁被沈琅挽上来的臂膀刹那绷紧了,他盯着她片刻,回:“你不喜欢应酬,不用在这里陪我。”
董助领会上司的意思,对沈琅适时躬身道:“楼下有个古玩品鉴会,我带小姐您去。”
以肖闻郁现在的地位,出席宴会时身边缺少女伴,有点儿说不过去。
思忖一瞬,沈琅语调狎昵:“真舍得我走?”
肖闻郁眸色深沉如墨:“随你。”
沈琅倒没走。
她在厅内找了个远处靠窗的位置坐下,轻微地活动了脚腕。
沈琅今晚的礼裙很合衬贴身,与之搭配的高跟鞋却不太合脚,小了半码,上午她试鞋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
烟灰面的红底细高跟,鞋面的勾银暗纹设计精致,手工细腻,颜色很配身上这条藕荷色小礼裙,也是沈琅喜欢的款式。董助短时间内能买到这双鞋想必花了心思,她没有为难人的习惯,当时神色自然地试了进去,也没多提。
确实紧了,接近疼了。
现在没人注意到她这里,沈琅才微不可察地蹙了眉,垂眼留意,脚跟果然已经磨出了一小片晕红。
沈琅在舒软的小沙发中休息,耳边倏然传来一道搭腔:
“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曹成来附近的香槟塔拿酒,一眼就瞧见了沈琅,回头看,被人群簇拥着的肖闻郁身边确实没了女伴。他上下打量她,觉得还是眼熟,多问了句:“我看你总感觉熟悉,小姐怎么称呼?”
对方是恒新分公司的高管,可能和沈立珩的关系匪浅,沈琅笑了笑,没接话。
见她不愿回,曹成也没继续问下去。
沈琅是肖闻郁带来的人,即使他再有胆量也不敢去搭讪她,只是随口聊了句:“你也是心大,不紧跟着,反而给别的女人投怀送抱的机会。”
投怀送抱的还不少。
肖闻郁身边没了女伴,主动凑上去的女人陆续不断,衣香鬓影地围绕在男人身边。沈琅循着曹成的目光看过去时,一位卷发女人正含羞带怯地向他敬酒。
卷发女人没想到今晚会在S市的游艇会再次碰上肖闻郁。
“肖总可能不记得我了,两年前我们在纽交所见过面,在维谊科创上市的敲钟仪式上。多亏拿到恒新的那笔融资,我们才能成功上市。”女人是维谊老总的千金,她撩了撩头发,声音很温柔,“早听说你回国了,这次我回国参加朋友的婚礼,居然能再遇见你。”
女人颈间喷了香水,随着撩头发的动作浅浅萦绕散开,后调甜而幽远。
见肖闻郁没回,旁边的某基金经理正要打圆场,女人微红着脸兀自继续:“我朋友的婚礼办在市里,正好就在这两天,肖总有没有时间……”
肖闻郁开了口:“没有。”
拒绝得很干脆。
女人几乎没被什么人拒绝过,别提还是这么直接不留情面的拒绝,闻言有些错愕地看向肖闻郁。
面前英隽的男人神色疏离而冷,模样矜贵而禁欲,很难让人不动心。女人咬唇:“那……”
“要陪太太。”肖闻郁淡声,“一辈子参加一次婚礼就够了。”
一旁向来不苟言笑的董助没忍住,非常迅疾地颔首低头,掩住了笑。
这些年,董助见过老板对追求者不为所动,见过冷淡拒绝,就是没见过他像这样签空头支票式拒绝人的。
太太。参加一次婚礼。
这“一次婚礼”指的是谁的婚礼,不言而喻。
女人既震惊又难受,百味陈杂,终于没再纠缠肖闻郁,维持着最后的颜面,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离开。
曹成拿了杯香槟,跟沈琅说:“刚才那个,吕松资本总裁的侄女,现在这个,维谊科创创始人的千金。都是些名媛淑女。”他以为沈琅只是肖闻郁平时众多女伴的其中一位,多嘴了句,“我看你没什么家世,但好在长得漂亮,得抓住机会,不然人就没了。”
“……”沈琅挺接受他的好意,简略一顿,笑意盈盈地回,“我争取抓住机会。”
没有休息多久,沈琅又重新回到社交圈内。
之前隔得远,沈琅只看见肖闻郁拒绝人,却没听清具体对话。她看他一眼,尾音缱绻道:“肖先生太受欢迎,我很不放心。”
肖闻郁垂眸与她对视,眉眼深邃而舒展,接了话:“看紧我。”
品酒会后,阴雨连绵的天终于停了雨。夜幕落星,平静开阔的江面倒影着城市大厦的霓虹灯影。
会所在江岸线边建立了专属的游艇码头,时间正好,众人离开餐厅下楼,一行人分批乘坐游艇,将酒会延续到了游艇上。
中型游艇沿着江慢慢驶过夜色。鞋不合适脚,沈琅站了一晚,又跟着船身轻微晃荡,此时脚底与足尖疼痛的感觉愈来愈明显。
她在船舱内面色不显,中途找了个理由出来透气,终于在甲板上找到了休憩的地方。
甲板上设立了小小的茶座区,沈琅窝在木椅中看江景,身后传来了沉稳熟悉的脚步声。
肖闻郁拎着长外套,站定在她面前,问她:“不怕风大?”
“肖先生。”
两人一坐一站,高矮悬殊。沈琅见肖闻郁微俯过身,随即周身一暖,被披上了男人的外套,她仰起脸看他,没立即站起来。
沈琅半脱着高跟鞋,脚尖松松垮垮地勾着鞋背,模样疏懒而安静。借着船舱内透出来的灯光,肖闻郁的目光扫过她的脚踝,骤然定在泛红的脚后跟上。
他漆黑修长的眉宇蹙起,那瞬间的气势几乎是压迫凌人的。他逼过身来,注意到了沈琅眼里细微潋滟的水光。
沈琅也没故意遮掩,向他坦白:“鞋的尺寸不合脚。”她弯起眼睫,指了指那双昂贵的高跟鞋,用了个挺恰当的比喻,“有点儿像硬穿了辛德瑞拉的水晶鞋,穿着不太舒服。”
肖闻郁没理沈琅的嘴贫,眸光沉郁地看她一眼,边拨助理的电话,边问:“疼了有多久?”
“不久。”
五分钟后,董助从船舱里出来,手上拎着双干净的拖鞋,还翻了包创可贴出来。
沈琅的脚后跟被磨破了皮,肖闻郁解了西装扣,在她面前屈膝半蹲,俯首托起小腿给她贴创可贴。
肖闻郁半敛着眸,从沈琅的角度能看到他疏长的睫羽和修挺的鼻梁,五官英隽深刻,言行举止像绅士权贵。她很快修正说辞,心说,确实也是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