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树叶(8)

昊富心中开始打鼓,莫名其妙又想起几年前在高考路上,压死了一只老母鸡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的场景,心有余悸,一直在犹豫着去还是不去,也不好和家人商量怕他们担心。

饭后思虑再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昊富叫了本村两个男同学壮胆,三个人小心翼翼一起来到一虹桥附近。一个同学甚至想再回去带点工具啥的防身,昊富在关键时刻还算是沉得住气,及时制止住了这种不理智行为,只是叮嘱他们两个时刻保持警惕,就在桥头待着,一旦听到呼叫要不顾一切第一时间冲到桥下去。

可叹两个同学在桥头蹲了大半天,腿脚都麻了,没有任何动静。胆小的就鼓动胆大的,“你到桥下去看看,我准备到村里喊人!”

胆大的同学蹑手蹑脚摸黑到桥下,过了很长时间后,才又摸回桥头, 垂头丧气地踢了胆小的同学一脚,“走吧,咱俩让昊富这小子当猴耍了,明天再找他算账,不吃他三五顿饶不了他。”

胆小的一个满怀好奇:“你看到啥了?听到啥了?”

胆大的一个道:“模模糊糊看到两个人影,昊富和一个女的面对面站着歪歪唧唧地说话,看不清楚女的长相,”

胆小的一个说,“昊富这小子是交桃花运了吧?”

……

原来昊富提着一颗心摸黑来到桥下,熟悉的地方似乎还在飘散着卫国、新亮的气息。先站住定定神,瞪大眼睛搜索一圈没有看到人,正在发愣呢,黑暗处悠然站起一个身影,一个略显稚气却是毫不羞涩的女声飘了过来,“昊富哥,你还认识我吗?我等你好半天了。”

昊富凝神静气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认出来对方,女生“噗嗤”笑出了声,“天黑看不清楚,不过你肯定不记得我了,那时我还小呢,可是我清清楚楚记着你呢。”

昊富辨声识人琢磨过来,这是在邻村瓦厂干活的一个姑娘。他好几次被砖厂派到邻村瓦厂帮着安装调试设备,也帮着修理过几次机器故障。虽然没有考上大学,昊富在村里也是小有名气的知识分子,高中毕业呢。治砖厂治瓦厂设备不同道理是相通的,这位姑娘在瓦厂负责操作机器,昊富每次出维修现场,姑娘都跑前跑后问这问那,昊富却没有留意到这位姑娘,也许是他觉得姑娘年龄还小吧。

这大胆的女孩是谁?其实开篇已经交代过,吴霞____白吴氏的孙女,就是昊富赶考路上不小心压死了一只老母鸡的主人,跟他不依不饶的白吴氏的孙女。吴霞父亲车祸早亡,母亲跟着外地卖油郎跑路,一直跟着唯一的奶奶和唯一的亲叔叔一家长大,亲叔叔“后”(改嫁)婶婶,婶婶还带来一个小吴霞几岁的儿子。吴霞跟昊富都是在村里学校念完了初中,那时候她学习成绩还行,也已经考上了高中,但是奶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也没有财力供她上学了,叔叔所有精力财力又都在儿子身上,对吴霞基本上不管不顾,毕竟还差着一层呢。关键随着年龄地增长也是受着家庭的影响,吴霞本身对学习兴趣锐减,读不读高中在两可间,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念书的材料,拿起一本书看上几页就困,看啥书都是白纸黑字,再拿起书来看过内容全不记得,还得从头再看。也是为了养活年迈的奶奶,初中毕业后就跟着叔叔来到邻村瓦厂开始打工。

开始打工几个月,吴霞领了工资,留下几个零花钱就都交给奶奶,花钱时再跟奶奶要。可是后来每个月叔叔开始主动替她领工资,有时候也给她几个零花钱,余下的都替她保管起来,吴霞要花钱就得先想好理由,叔叔给的时候少不给的时候多,吴霞就想叔叔是怕她乱花钱,毕竟挣钱不容易。

昊富第一次到他们瓦厂时,机灵的吴霞就认出了昊富,就又想起来他被奶奶数落时满脸通红词不达意的尴尬表情,掏出了身上仅有的五元钱递给奶奶的可爱模样,当时因为他向奶奶求情还挨了奶奶一巴掌呢。后来昊富又去了几次,吴霞看他还是敦厚老实却又心明手巧的模样,竟然渐渐地喜欢上了他。

爱情来了(二)

吴霞从小跟着奶奶生活,这也锻炼了她敢爱敢恨胆大泼辣的性格,喜欢上了昊富,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得需要慎重考虑了。一开始她拿不定主意怎么跟昊富挑明,想跟叔叔商量一下征求他的意见,也想让叔叔出面牵线说合,可是思前想后总是觉着跟叔叔不贴心,也隐隐约约猜测到叔叔对她的未来似乎早就有了想法(安排)。还有就是对叔叔一直掌管着她的工钱非常不满,跟他要钱时往往推三推四,高兴了给几个,不高兴了就干脆说给奶奶看病拿药花了……凭什么自己挣得钱要他保管,自己又不能随便花呢?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吴霞一咬牙一跺脚就偷偷地写了一封信带在身上,想找机会直接交给昊富,或者干脆自己约他见面,可是好长一段时间昊富都没有再到厂里来,那段时间她天天盼着厂里机器出故障,她也不好意思到村里或者村里砖厂去找他,就在彷徨无措六神无主的时候,这一天碰巧一位大婶来瓦厂看亲戚,吴霞问清楚了大婶就是昊富的三婶婶后,就果断地买了一包糖并信一齐交给了她。

天上掉下来大馅饼,昊富幸福异常,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一切都有了生命力。之前已经有亲戚为他提过两次亲,说实话他也算是有过两次短暂恋爱史的人了。初次见面女孩对他的品行长相学识方方面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挑剔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满意。交往一段时间后,女孩往往会主动提出来到家里看看老人,真实目地是看看家里的居住条件经济状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姑娘扭头就走了。不只是现代女孩讲求现实,那年代的女孩也很注重男方家庭条件,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无可指责,董永七仙女的爱情故事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话传说而已。

最尴尬的是曲怀忠,满怀热情尽心尽意招待,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老是感觉自己拖累了儿子亏欠儿子很多一样。昊富反过来还要安慰父亲,缘分到了媳妇会主动往家里跑的。

好了,现在吴霞来了,爱情也来了。吴霞比昊富年轻几岁。虽然生长在农村,但是天生肌肤白皙凝脂,大大的一双眼睛上面覆盖着浓雾一般长长的一对睫毛,一双眸子黑玉般晶莹明亮注满灵气,左顾右盼时时流露着调皮的目光神情,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随意挥洒挥舞着,气质调皮淡雅脱俗,还真不像是农村长大的姑娘,把彩云和彩凤都比下去了。

曲怀忠看得出来,吴霞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对于将来没有多大的追求,心里挺满意。只是担心一点,和昊富在一起,长得漂亮了一些,按说这可不能算缺点,谁都愿意找个漂亮媳妇,有些担心将来昊富吼不住吧。

彩云和彩凤在替哥哥高兴地同时,也替吴霞惋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话是断然不能说的,单论相貌哥哥确实差了一大截呢,两个妹妹经常地提醒哥哥,“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要注意打扮了,精精神神清清爽爽的,缩短和嫂子的差距,小心别人把嫂子抢跑了。”

昊富总是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放心吧,你嫂子跑不了。”

随着两个人的不断交往,昊富对吴霞越来越迷恋了,迷恋吴霞的眼神、迷恋吴霞的身材、迷恋吴霞浑身散发出得热情,总之迷恋吴霞的一切,昊富多少有点颜值控,吴霞似乎比黄姓同学还要对他的心思,尽管吴霞只有初中学历。

恋爱的昊富已经完全浸泡在幸福之中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有思想的,但是热恋中的昊富却是精明胆大的,他跟砖厂领导提出要求,调整了每个月两天的休息时间,跟吴霞同步。只要是这一天休息,昊富就骑着自行车去找吴霞,带着她漫山遍野到处逛,上山捉蚂蚱下河捞小鱼,地头挖豆虫野坡摘酸枣,有时候两个人也到县城去看电影。但是吴霞很有分寸,晚上一定要回去跟奶奶一起吃饭,昊富也很懂事,每次天黑以前都要把吴霞送到村头。其实还是吴霞心细,她有种预感,也担心叔叔知道了他和昊富的事情,一定会从中阻挠找麻烦。

因为有了前二次恋爱的经历教训,倍感焦急的同时,昊富还是耐住性子,有时候故意放慢追求吴霞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推进着恋爱的进程。越到后来越是喜欢吴霞,越是担心吴霞不了解他的家庭状况,恐生变故。两个人在一起最甜蜜的时光,吴霞思想最放松的时候,昊富总会有意无意提到家庭,还是希望吴霞要认真考虑清楚,做好跟他吃苦受累的准备。此刻正沉浸在爱河里的吴霞,每每眯缝着眼睛非常明确地看着他,一幅小鸟依人撒娇幸福模样,“昊富哥,我看上的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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