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日月鉴真心(39)

盈盈听了高兴的不得了,只看着秦清向豆豆妈道:“阿姨,您还是跟我妈妈说吧,要是妈妈不答应,我就不去了。”

秦清一笑,点头道:“既然你阿姨开口了,那就去吧。”

两厢自是皆大欢喜,忙又商定了出发的日程,约好由秦清把盈盈送去深圳同豆豆母子会面。

十一当天晚上,秦清带着盈盈准时抵达深圳。豆豆妈自然不用说,拉着秦清有说不完的话,倒是豆豆,不但长高了许多且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顽皮,变的懂事又知礼,尤其看着盈盈的时候,竟然多了几分腼腆。

晚上,四人去了当地出名的自助餐厅。人群中,豆豆一直跟在盈盈身后,不是帮忙端着餐盘就是小心翼翼的推介饮料甜点,俨然一副小哥哥的模样。

豆豆妈笑的合不拢嘴,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低声道:“盈盈妈,算我们家高攀了,要是不嫌弃,就把盈盈定给我们吧。”

秦清笑了半天,道:“你要不怕后悔,那就定,只怕将来登你楚家门提亲的好姑娘挤破了头,那时候你可不好反悔了吧?”

豆豆妈笑起来,白了秦清一眼,道:“我才不后悔呢。哼,当我听不懂?看不上咱家就直说,只会用这话敷衍人。”

秦清喝了口水,笑道:“我敢看不上么?豆豆他爸还年轻呢,将来可是前途无量。”

豆豆妈得意一笑,忙压低声音道:“回头问问你家首长,看这次有没有老楚的份儿?”

秦清一指窗外的星空,笑道:“问云夏?那你还不如问它呢。”

说的两人都笑了。

次日一早,秦清送盈盈三个去了关口,目送他们消失在人群中才返回酒店。秦清并非故意隐瞒豆豆妈自己要在深圳呆两天的事实,因为她真的想安静的看看深圳,看看这个塔兰生前生活工作的地方。

傍晚,走在熙攘的人群中,秦清终于来到了塔兰公司大楼下。看着高楼外千篇一律的玻璃窗,不禁有点恍惚,好像塔兰就在楼上,正站在一扇窗后俯身与她对望。秦清心中一声长叹,险些掉下泪来。

坐在大楼前的广场上,看着华灯初上,望着海潮般的人来人往,秦清的思绪在这燥热的南国恣意飘荡。

忽然,包里的电话响起来,是盈盈。孩子打电话告诉妈妈,今天的行程结束了,此刻正在妈妈推荐的那间茶餐厅吃饭,还品尝了妈妈最喜欢的菠萝包。

秦清拿着电话一直在笑,发自内心的喜欢。叮嘱了盈盈几句,挂断了电话,她自语道:“是啊,我也该吃饭了。”

在路边站了二十多分钟也没有拦到出租车,秦清有些着急,盘算着要不要改乘地铁回去。忽然,对面马路上一辆出租停了下来,随即被几个年轻人围住,可那司机不知说了什么,掉头绕过十字路口,慢慢停在了秦清面前。

秦清不知其用意,正在犹疑,忽见司机探出头来,激动中带着几分惊喜道:“大姐!”

秦清一愣,只觉那司机有些面熟,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司机忙推开车门,满面欢喜道:“大姐,你忘了?103,通勤大巴……”

秦清惊喜道:“是你?是的是的,没有忘,就是没想到会是你。”

司机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一面说着一面拉开车门,笑道:“姐,你去哪儿?我送你。”

秦清点头道:“好,好,没想到姐能在这儿遇见小弟,就麻烦弟弟送姐一趟。”说着坐进了车中。

坐上车,秦清笑道:“他乡遇故知,真是太高兴了,晚上姐请你吃饭,好不好?”

司机叹道:“不行啊,姐,我们有规定,这个时间可不能跑去吃饭。对啦,姐,你怎么在这儿?”

秦清点头道:“我正要问你呢,什么时候转业的,怎么来这儿了?”

司机道:“这不响应大裁军么,我们年纪大点的都申请转业了。本来要回老家,可,可女朋友在这儿。”

秦清笑起来,道:“好好好,在哪儿都是一样,两个人能在一处,那是最好了。”

司机看了秦清一眼,忽然收了笑容,诚然道:“姐,谢谢你。”

秦清一笑,点头道:“还是没能瞒过你。”

司机笑道:“好歹咱也是1569出身。”

秦清笑道:“是啊,我也料到迟早是要暴露的……家里怎么样,父母身体好么?弟妹都好么?”

司机笑道:“好,好着呢。弟弟才生了二胎,妹妹也快有婆家了,这大学没白上,妹夫人也不错。”

秦清笑道:“这里头一半都是你这哥哥的功劳,省吃俭用为家里操心劳力……弟弟妹妹都安顿好了,你呢,什么时候结婚?”

司机一笑,慢慢道:“不急,对象说等明年我们买了房再说。”

秦清笑道:“也好,房子是大事,坐定了大事心里才敞亮。”

司机点头笑着,问秦清道:“姐,你这是……”

秦清笑道:“我家你大哥调离了,所以我也跟着去了。今儿这是趁放假,来看个朋友,明天就得回去了。”

司机道:“他们都说你家跟首长是亲戚,当时怎么不说个情儿,好歹留在103?”

秦清道:“是亲戚。只是也不能什么都指着人家。”

司机慢慢点头,转过一个路口,秦清道:“前头车站停下吧,姐在那儿约了人。”

司机忙答应了,慢慢停下车,掏出一张名片道:“姐,明儿你啥时候走,就打电话,我送你去机场。”

秦清忙双手接了,笑道:“好。”说着忙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了车上。

司机拿起来装在口袋里,正要送秦清下车,忽然想道:“对了,姐,提起103,我倒想起个事儿来,你说巧不巧,遇见你之前,我才从机场接回两个客人。”

秦清一言不发的听完了司机的话,强装淡定道别下了车,眼看着车开走了,她连一秒钟都没敢耽搁,立刻拨通了云夏的电话。

许多年后,秦清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后怕的头皮发麻。若非情势所迫,她真的很想当面感谢那位曾在103城战区开通勤大巴的司机兄弟,若非意外与他偶遇,若非他无心的一句话,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可是云夏却说,秦清最应该感谢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秦清按照云夏所说,回到了饭店静待结果。她没有追问也不敢多问会是什么结果?她只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怕,不管那个结果是什么,她秦清都不能也不会被击倒。

这一夜好似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秦清就那样坐着,呆呆的一动不动,心里像着了魔一样一遍又一遍反复自语道:“有妈妈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凌晨六点,云夏依旧没有消息传来。秦清慢慢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洗脸。她在做最坏打算的同时,也在心中替自己披上了战袍。她要为盈盈而战,为盈盈挡住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哪怕对方的利刃可将她一刀毙命,她都不会有丝毫的退让。

秦清走去餐厅吃了早饭,可就连牛奶都如铁钉般难以下咽。她用力吞了一口,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她再吞,已是泪如泉涌。

忽然,饭店的服务员走来,含笑道:“客人,这里有您的快件。”

秦清听了这话一颗心都要蹦出胸膛,忙起身接了,说了声谢谢,匆匆走出了餐厅。进了电梯,她的手剧烈的抖动着,按了两次才按对了楼层。踩在松软的地毯上,秦清紧紧抱住那个白色的档案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浑身颤抖不绝。

进了房间,她迫不及待的打开档案袋,果见里头装着一个浅蓝色的大信封。秦清知道这信封不但密封严谨,就算用锋利的刀剪也难轻易拆解。

在低温的空调房内,秦清打开那信封时已是满头大汗。她理了理鬓边湿透的碎发,起身去洗干净了手,回来坐在沙发一角,开始细细翻看信封中的物品。

信封中,有两张发黄的照片,三张盖有缅甸军方和中国某驻边守备司令部印章的手写证明信函。信函上的字迹虽然已经模糊,但日期和签名依旧清晰可辨。

最后,秦清的目光停留在两张写着缅甸文的便条上,从那简略的没有标点符号的文字和参杂的几处阿拉伯数字中,她强烈感觉到这两张看似破旧随意的纸上,每一笔都和盈盈的身世有关。

秦清被这些文字和照片惊的说不出话来。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震撼,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现在看到的一切曾经真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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