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季风过境(51)
瞿清下意识看一眼讲台下的方向,却一眼瞥到正对着第三排座位上的笔袋,那是刘洋的笔袋。座位上没有人。
旁边的少年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顷刻沉下脸来:“你找的人不在。”
瞿清愣了一秒,皱着眉死死地抬眼盯着他。
季风低垂下视线回看她,眼底的墨意再度氤氲起来,语调清冷带着寒意:“看我干什么?”
教室里原本埋头在学习的几个人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瞿清也不分神,就这么盯着他,保持着刚刚怼周岩的势头,毫不认输:“看看你怎么大变活人的啊。”
少年眼底的神色一滞,瞿清牵着唇角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不就站在这吗?是要去哪啊?怎么,我找你你就能当我面不在?过生日请关系好的,我也不算。可以啊。”
季风愣了一下,缓缓蹙起眉:“谁和你说……”
他视线瞥向周岩,有些了然,很快是,收拾好神色,少年拉她校服的衣袖,语调放软了些:“出去说。”
“我不要。”瞿清语调平和,一下子甩掉季风的手,就这么看着他:“你别看周岩,不是他说的。”
周岩在一旁忍笑,暗暗给瞿清竖大拇指:“清姐可以,这语气有女那什么朋友闹脾气内味了啊。你早这样,高一那时候——”
高一?没等瞿清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周岩就被季风的视线狠狠地瞪了回去。
周岩噤声,有些诧异地道:“不是吧?你没说啊?她、她还不知道呢?”
随即,周岩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瞿清愣了一下,尔后从别人的眼神里反应过来他前半句话的意思,脸倏地红了。她胸口有点堵得慌,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实在尴尬又丢人,抿着唇角垂下了视线:“我回去了。”
下一秒,手腕连同校服衣袖又被拉住了。
季风有些急促地开口:“等我一下。”
瞿清又有些不悦地甩开来。
脸颊的热意蔓延,也不知道自己的坏情绪从何而来,她没停顿,往出走的时候,从心底里开始懊恼自己没有忍住火气。
才走过孟翼班的后门位置,手腕就连同校服衣袖被拉住了。
瞿清甩了甩没甩开,愤愤地回头,对上少年清隽的面庞,火气混合着委屈蔓延。她没好气地问:“有事吗?”
季风认真审视着她的小脸,回想着刚刚周岩说的话,半是无奈半是不确定的问:“你这是,在吃醋吗?”
那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雀跃。
瞿清火气更大了,脸颊滚烫,她有些焦急又急促地辩驳:“我没有!我吃谁的醋?我为什么要吃醋啊。”
季风没有理会她这力度极低的辩驳,语气了然:“柳依曦告诉你的?”
瞿清没说话,愤愤地低下头抠手指,季风又说:“我没喊她。我们关系不好。她会来,是因为我们的父母认识。”
依旧没说话,季风拉过瞿清的手,把手中她的地里课本递还到她手里——这是之前为了帮她划重点做笔记拿走的。
瞿清瞪着眼睛看自己手里的课本,简直不敢相信:“都考完要放寒假了,你还让我学习?我在你眼里就是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她抬头,愤愤地就要把书甩回去:“你才是!你是冷血机器人。”
季风抬手按住了,有些无奈地看向她:“你打开看看里面。”
瞿清一怔,嘴依旧撅着,有些不悦且敷衍地翻了一下书。
书本中央夹了一张折叠的印卡片,很自然的就自那里分开来。
瞿清一眼看到了里面米白色纹路纸上烫金的邀请函字样。
她的视线顿了一秒,有些心虚地看向季风,低下头掀开来,邀请函里面诚挚邀请后面的名字是季风手写上去的她的名字。
“本来想下午见面给你的。”季风语气浅淡着解释。
瞿清有些不好意思,拎出来邀请函左右看了看:“干嘛还要搞这个,直接发短信或者当面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
“家里搞的,”季风沉声解释,“……也怕你不来。”
瞿清一下有些想起来,有些忧虑地看向季风:“你家啊……你妈妈会不会很不喜欢我。”
她的声音放轻了,有些不自信,一瞬间想起刘洋的妈妈来。
有时候他们的友情并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你是来给她过生日的吗?”季风淡淡地问。
瞿清一愣,又听他带了几分霸道地说:“我喜欢就行了。”
瞿清倏地脸红了,忌惮地左右看了看,小幅度推了他的手臂一把:“你瞎说什么呢。”
“是实话。”季风的反应很淡,淡的瞿清觉得自己为曾经的自己丢人了,他又说,“而且她很喜欢你。也是实话。”
“放心。”说着,季风倏地抬手,白皙修长的指尖略过瞿清眼前,落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有我在。”
瞿清愣怔着,看着他的手靠近又远离,连带着身上一种很浅淡的茶香混合着薄荷的清新,让人意外的沉迷又转瞬清醒。
头顶的触感和温度很真实地传递到心头,提醒她不是幻觉。
瞿清愣怔着,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被自己惊人的体温和心脏的震跳震傻了一样。
隔了一会儿。
少年清冷的声音带了点迟缓在头顶响起。
“头发,有点乱了。”
像是解释。
瞿清猛地回过神来,她倏地后撤一步,不敢抬头看他。
呼吸过于急促,没等说出句话来,瞿清抱紧怀里的书,沿着走廊往自己的教室的方向跑去。
——
期末的试卷一发,几家欢喜几家愁。
周雨眠一脸愁苦地抱着自己的试卷难过了不到半天,又开始在老师讲期末题的时候,一脸紧张地该追星追星,该看杂志看杂志。
还没放假,赵文强已经在约男生打球了。
瞿清早早地把做错的不会的题都搞明白以后,开始盘算着要送季风什么生日礼物。
说起来自己过生日那个奖品还是他拿走的吧……不知道能不能算……
瞿清正这样鬼灵精怪地想着,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季风在孟翼班门口轻轻拍她头顶的模样。
……什么也不送有点太敷衍了。
瞿清红着脸想。
晚上回家路上,路过路边的礼品店的时候,瞿清忽然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这阵子没了刘洋一起上学放学,她习惯了放学路上走走停停看一看。
天气已经很冷了,呼出的热气顷刻间就会化为白雾,自嘴边飘忽散开。
瞿清有了主意,迅速买了材料包,赶回家里,进了卧室就开始上手。
瞿清搬家的时候,除了自己那些小手串,还带了收藏的贝壳之类。
她挑了其中最大最白的一对海螺出来,眼底有些不舍。
这两只海螺是她不同时期捡到的,有手掌那么大,起初只是觉得好看,满足自己的收集癖,放在一起才有些惊奇的发现,这两个海螺可以拼接成一个对称的心形。
原本是打算准备一份礼物放在家里的客厅,一半代表爸爸,一半代表妈妈,结果还没动工,就一起搬离了海边。
远离了大海和舒适圈,两个人带着孩子在这边打拼,瞿清不被班级接纳,两个人也不被大城市接纳,久而久之就是无尽的疏远和争吵。
到后面两个人感情终于破裂了。
瞿清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心思,拿出一只海螺来,把另一只和剩下的小心翼翼放回收纳盒里,放在了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
她把桌面清理干净,铺上自己做树叶书签的工作板,然后把今天新买的材料包掏出来,归类放好。
季风。
瞿清其实一直在想他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她的名字是处于父亲对母亲的爱。
那么季风呢……瞿清不由得想到季风的妈妈,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优雅知性的女人。
季风……
瞿清脑内回想了一下地理书上关于季风的描述,是随着季节而来的风,所以是有温度有生命力的风吧。风看不到摸不到,却能使每条生命都感觉到。
但是人好像捉不住风。
瞿清不由得想起了这一个学期的每一次相遇,都像是奇迹一样,是什么促成了现在的她呢……是季风吧。
想着有些偏离了,瞿清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收回了心思,开始着手在贝壳里标注重要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