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5)
主持人报完幕,一场精彩绝伦的京剧表演正式开始。
不多时,陆老爷子在一众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以及管家佣人的簇拥下,坐着轮椅来到台前欣赏他生平最喜爱的京剧艺术。
明瑶本想克制住自己往那边看的心思,然动作却比思想先行一步。
她眉眼微抬,目光瞬间捕捉到了那个男人。
他坐在陆爷爷身旁,清泠泠的视线落在戏台上,周遭凝着上位者的威严,打眼望去倒是比陆家那位大少爷更具主人风范。
明瑶深吸口气,收回视线,转而望向戏台——
台上青衣登场,台下寂静一片。
说起来,她对国粹了解并不多,但她自小受祖父耳濡目染,倒也听过许多京剧选段。
青衣的婉转戏腔诉尽衷肠,不大会儿,明瑶听出台上唱的是《春闺怨》。
《春闺怨》大致讲述了这样一段故事——
张氏与丈夫王恢新婚后不久,他便强征从军,不久后战死沙场。
张氏常至街坊邻里间探问,却寻不得半点消息,相思甚苦,积思成梦。
梦中,丈夫平安归来,与她共续新婚之乐,然而,梦中的片刻温存终却在战火下消散殆尽……
明瑶细细听着那句“去时陌上花似锦,今日楼头柳又青”,不知怎的,眼眶悄然泛红。
坐在她身侧的初茗宜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握住她的手,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明瑶接过,将原本干净整洁的白色纸巾攥得皱皱巴巴。
当戏台上的青衣老师唱到那句,“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时,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了些。
一曲毕,明瑶正欲起身去洗手间补个妆,却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直到两位穿着西装的男人在她面前站定,她才稍稍抬眸——
陆谨修。
以及那位陆大少爷,陆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朝她这边微微俯身,浅浅挑眉,眉眼间彰显着别致的落拓,语调略玩味,“你好啊,我的未婚妻。”
陆谨修眉眼微垂,视线悄然落在明瑶颈侧。
闻言,他那双原本蓄着寡淡笑意的浅灰色眼瞳滞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
难以捕捉。
-完-
第2章 狂犬
◎他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
明瑶怔了一瞬,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淡声开口,“你叫我什么?”
那位陆家大少爷眉峰微挑,轻笑着道,“未婚妻,怎么,不喜欢吗?”
就连旁边的初茗宜也愣了下,直接起身质问他道,“不是,瑶瑶怎么就成你未婚妻了?”
陆戾语调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是我们双方长辈的共同意思,初大小姐有什么意见还是保留吧。”
初茗宜轻嗤一声,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这言外之意摆明了就是——
长辈们敲定的事情,容不得任何人违逆。
明瑶余光打量着他身旁的那个男人。
他的眼角眉梢挂着微末笑意,那双细看泛着谜蓝的浅灰色眼瞳里,一丁点儿的异样神色都寻不见。
也对,这么多年未见。
他怕是早就忘记她了。
明瑶站起身,勾唇笑了下,语调不疾不徐,“陆公子,我还有事,请你让一下。”
被称作陆公子的男人开口道:“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必了,谢谢。”
陆戾低眸瞧着她,嗓音里含着笑意,“未婚妻,你这是——害羞了么?”
明瑶:“……”
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站着,未曾开口的男人说出了他到这来的第一句话,至少是明瑶听到的第一句——
“既然明小姐不愿你陪,不如就作罢。”
他的声音与多年前相比,温润无余,清冷更甚。
陆戾微微颔首,侧身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明瑶眼前的那条小道儿,笑着说,“行,我听哥的。”
哥?
看来他们两位关系不错。
明瑶拉起初茗宜的手,正欲离开。
转念又想起,他替她解围,她是该谢谢他的。
可他方才那句明小姐,听得她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明瑶侧眸,下巴微微抬起,视线落在陆谨修身上,“多谢陆先生。”
话音未落,转身离开。
她拉着初茗宜一路走到了洗手间,全程未说一句话。
初茗宜与她毕竟是十多年的闺蜜,自然能够感知到她目前情绪不佳。
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明瑶,低声道,“瑶瑶,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啊。”
明瑶拉开手包拉链,从里面掏出粉饼往脸上扑了扑,“没事。”
初茗宜瞥她一眼,皱眉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