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24)
公司那档子事儿周一再飞江城去解决也不迟。
明瑶盯着手机屏幕瞧了眼——
等事态发酵到顶端,再来个彻底击碎,岂不快哉?
她翻了个身,扯开轻轻薄薄的软被盖在身上。
昨晚她做了几乎一夜的梦,没休息好,午饭时间又被陆谨修那样折腾,这会儿实在困极累极,没两分钟便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下午四点钟。
明瑶只觉得身子一沉,而后忽然从梦中惊醒。
她坐起身,抬手一摸,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明瑶坐在床上,安静地发着呆。
她做梦了。
这一回,她做的梦不能全然称作是梦,因为那实则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
那时候,陆谨修刚来明家没多久。
她十岁,刚上小学四年级。
他十五岁,开学即将念高一。
陆谨修的成绩很好,教过他的班主任跟爸爸说——
他在数学方面有极高的天赋。
那些特别难解的奥数题,别人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解答方法的题目,他最多只需要两分钟就解出来了。
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天才。
天才么,就合该与别人不同。
而拥有个天才哥哥,恰恰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陆谨修升入高中前,爸爸送了他一部手机,但他没要。
她知道这件事以后,用自己攒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一部那会儿最时兴的手机,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他。
然而那部手机连同盒子,一并被他扔在了别墅的后花园里。
她就站在那里,观看了全过程。
说得更直白些,陆谨修是故意的。
故意将她叫过来,故意将她的心意践踏到尘埃里。
故意告诉她,他不值得。
可那个时候,明瑶不过十岁。
她才不懂怎么揣测人的心理。
她眼睁睁看着手机从白色的黑子里滑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然后“砰”的一声响,重重地落在了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
十岁的明瑶蹲下身,缩成小小的一团,哭着将手机捡起来。
她哭得厉害,睫毛上甚至都挂上了珍珠。
明瑶抽泣着,想要将被摔开的手机盖重新装好,却怎么都不得要领。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
她将被摔开的手机盖和机身一并整理好,放进崭新的白色硬纸盒里,心下有了主意。
明天是星期天,她可以让阿姨带她去店里,找手机店的那个叔叔修一修。
事情的解决办法是想到了,可她还是委屈,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他,声音溢满了哭腔,“哥哥……你为什么要……是……是不喜欢它吗?”
“不要叫我哥哥。”少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声音阴郁清冷。
她扁扁嘴,心里委屈极了。
吸了吸鼻子,小小声嘟哝着,“可……可爸爸说了,你比我大,就是我哥哥啊。”
他始终都静默地立在那里,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足半秒,而后又不动声色地挪开,未发一言。
“哥哥,你不要……不要……”
她想同他说,不要这样对她,她会很委屈,委屈的时候,就想哭。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连在她们班长面前承认是她哥哥都不愿意。
她哭起来的样子,一定更让他讨厌了。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是想哭。
她眼泪就像不要钱的珍珠似的,扑簌簌落下。
半晌,他清冽的声音响起,“别哭了。”
“可……可是……瑶瑶委屈,哥哥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饿吗?”
她咬着软红的唇,含着眼泪,同他点点头。
“想吃什么?”
“哥哥……你要给我做吗?”
“再哭就不做。”
她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扯出一个笑,“那我不哭了,哥哥,我想吃你做的饭。”
她抱着手机盒,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他走得太快了,身量高,步子迈的也大,她跟不上他。
她小跑着,空着的手拽拽他的衣角,试图让他等一等她,“哥哥,你偶尔给我做一次就好了,家里有阿姨的,瑶瑶不想让你太累……”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明瑶坐在床上缓了好久,情绪终于平静了些。
她在家待了一天一夜,并未出门。
转眼到了第二天,周日。
下午五点钟,她接到了陆戾的电话。
对面那人的声音是吊儿郎当的痞,“未婚妻,有没有兴趣跟我见一面,发展一下感情啊?”
“没兴趣,挂了。”
陆戾登时有点慌,道:“哎,等等,先别挂,我真有事儿。”
明瑶:“有话直说。”
陆戾:“我想跟你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