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桌上的一瓶日本威士忌,用开瓶器开了盖儿,然后给夏总倒酒。
夏总就坐在她边上。
她倒酒的手势很娴熟,那位夏总的眉头不禁皱了一皱,对她说:“你是哪家的艺人?”
他这语气莫名的,有点严肃。
陈总以为是这小新人不会倒酒惹到了夏总,虽然他觉得这艺人倒酒的手势没问题,但既然大佬不高兴,那就是小新人的错,陈总于是呵斥道:“到底会不会倒酒?!你们公司培训你的时候没教你怎么给客人倒酒吗?!”
夏总眉头又是一皱,瞥了一眼陈总,陈总立马禁了声儿,尴尬地,端起酒杯自己喝了口,然后又对墨柔说:“你小心点儿!”
墨柔放下酒瓶,吐了口气,不卑不亢,道:“陈总,我们公司给艺人培训的项目里不包括给客人端茶倒酒。”
陈总:“……”
夏总适时出来打圆场,道:“不是她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哪家的艺人。”
这夏总人模狗样的,还算有点儿良心。墨柔这么想。
陈总“啊”了一声,尴尬地赔了笑,没再说话。夏总又问墨柔:“你哪家公司的艺人?”
墨柔这才抬眼仔细的,把传闻中爱挑食脾气也古怪的夏总的真容,给仔细地过目了一遍。一看之下,她惊呆了。
惊得无以复加。甚至想当众喝夏总的威士忌。
夏总,即是,夏侯旬。
啊。原来他姓夏。姓夏?
关于他的记忆忽然如流水一般,在脑子里倾泻而出。
他的声线没怎么变,只是变得更成熟,更低沉了些,声音里带着成熟男人声线里特有的那种磁性。
明明和从前没什么大的变化,但她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位夏总,和记忆里的那个人结合到一起。
她呆愣在原地,眼睛盯着夏侯旬的脸,呆呆的,也没眨一下。她心情很复杂。
震惊有,茫然有,最后才是,喜悦。
她一时忘了自己是在饭局上给人倒酒。最后短暂的,心情复杂了两秒,然后对上夏侯旬的眼睛,手指揪紧自己的裙摆,假装平静的,说:“我是……颂华的艺人。新人。入行时间一天半。”
夏侯旬:“……”
她着重强调,自己是新人,刚入行。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强调自己是新人。
夏侯旬端起那杯威士忌,却没喝。他用左手,轻轻摩挲着玻璃杯子,眼睛盯着玻璃杯里浅棕色透明的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又放下酒杯。
“啊那个,夏……”墨柔把后边的两个字吞下去,换了个称呼,“夏总,我能请你出去叙个旧吗?”
饭桌上的其他人:“……”
几位老总可能是觉得她这新人不懂规矩,女艺人们又觉得她野心勃勃,现在就开始“钓鱼”了,还没什么技术含量,纷纷对她嗤之以鼻,有的冷笑,有的嘲讽。
墨柔也是说出来之后,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妥,但说都已经说了,她就继续厚着脸皮好了。
夏侯旬端起桌上的一杯冰水,喝了一口,放杯子的同时看向她,淡声给了她回复。
他说:“抱歉。我不记得,自己和你认识。”
墨柔:“……”
她一时间无话可说。
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假装不认识她,还不给她面子,但她也没辙,只能自己吃哑巴亏了。
这个。无情的男人。自己发达了。变成霸道总裁了。
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难不成还会死皮赖脸地粘着他不放吗?大猪蹄子!爱新觉罗书桓他祖师爷!
既然人家都说不认识她了,她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不给他倒酒了。她本来,也不是来陪酒的。
包厢内的人神色各异。但多数都是嘲讽她的。片刻后众人开始吃吃喝喝,没人再理会她到底尴不尴尬。
她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就起身,平静道:“我有事。先走一步。各位好吃。还有好喝。别惦记我。”
说完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包间。背影和个女侠似的。
众人:“……”
但是女侠把包给落在包间里了。
有个女艺人就嘲讽地说:“她包都没拿就走了。”
其他几个女艺人开始低笑。
夏侯旬轻抬手,垂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随后伸手拿起座位上,墨柔落下的包,看了会儿,然后对自己的特助林锡锐说:“拿去给她。”
他说的时候,还特意,咳嗽了一声。
林锡锐知道,每次他们夏总一咳嗽,就是要搞事情。
他很配合的,没有接过那个包,却站起来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说:“对不起夏总,我肚子有点疼,可能要去看医生,您能自己做这件事吗?”
夏侯旬颔首,道:“可以。”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后又顿住,回头,对林锡锐说:“既然你病重,那今晚你可以提前下班。”
林锡锐:“……谢夏总体恤。”
ˉ
夜晚八点,江边风很大,墨柔站在江边,看着江面,内心很是惆怅。
夏侯旬居然不记得她了。
也不知道这个无情的男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想和她拼演技。
路边有个卖花的小男孩儿,和自己妈妈提着一篮子玫瑰花,问江边的情侣要不要买花,因为快到七夕节了。
一路问到了江边惆怅的单身狗柔哥这里。
小男孩儿对墨柔莞尔一笑,说:“姐姐,你要不要买一束花送给自己的男朋友?”
“……”
墨柔蹲下来,和小男孩儿对视,道:“啊,小朋友,姐姐看起来真像是有男朋友的人吗?”
男孩儿点头:“姐姐是我现实中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所以我以为你会有男朋友。你比电视里的姐姐还漂亮。”
“……”
男孩儿的妈妈身体不好,刚才在远处就一直咳嗽,此刻她一直在隐忍,但咳嗽哪是能忍住的。又咳嗽了两声。
“……真会讲话。”墨柔看了眼那篮子花,说,“花,我全部买了。”
然后用手机支付了买花的钱。
男孩儿的妈妈说了好几声“谢谢”之后,带着儿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墨柔把花摆在自己脚边,拿了一朵来闻。挺新鲜的。
她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只剩两百块了。工资刚打进卡里就被银行扣了,她用的奶奶的那张卡里,只剩下两百块。
其实她的包里还是有七百块的,是昨天拍平面广告的酬劳,但公司只给了一半,另一半要等广告商同意用她的照片打广告才付。
但那个包被她落在包间里了。她故意落下的。想试试夏侯旬会不会让人给她送包过来。
如果他真那么绝情的话,那她……就算了。以后也不再对他抱有幻想。
今时不同往日,她落魄了,他却发达了,道不同还怎么谈恋爱啊。
况且她都不知道他和他高中那时候的女朋友有没有分手。
各种不确定的因素,导致柔哥在江边自闭了。
ˉ
墨柔买花的这一幕,被远处的夏侯旬尽收眼底。
他等卖花的小男孩儿他们走远了,才提着墨柔的爱马仕包包走去江边。
墨柔还蹲在地上,她望着江面,用手机拨打了刚才那家酒店前台的号码。
“你好,对,请问908包间那一群男的女的吃饱了吗?没别的事情,我想请你们的人帮我去包间看看,我有只包落在包间了,爱马仕的,如果有的话请帮我保管一会儿,我待会儿回去拿。对,我姓墨,谢谢。”
她挂了电话,一对情侣走到她身后,问她:“小姐你好,这花怎么卖?”
“……”
墨柔也不知道这些花单价是几块钱,她刚才没问男孩儿,直接就买了一整篮。现在想想她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一个穷得只剩两百块的人。还装大款。
不过江边的情侣很多,这些花应该不愁卖出去?
她穷得只剩两百块了。
卖贵一点儿。没关系吧。
“小姐,花怎么卖啊?”那男的又问了一句。
“啊,九十九一朵。寓意长长久久。”她说。
男生的女友说了句:“有点儿小贵啊……”
男生笑了笑,一边掏钱包一边说:“不贵。傻丫头。”
两人还亲了一下。
还。傻。丫头。
单身狗柔哥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