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洗这才放心些,特别认真地对她说:“你不知道那些得了绝症的人,有多么想活着,能活着……真是太好了……如果你为了别人的错,就要终结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要让最爱自己的人悲痛得无法生活……那真是太蠢了。现在又不是失贞就要死的古代!”
桂七酱眼睛又湿了,她抓住李如洗的手,说:“我明白的,如洗,你别担心。”
然后又黯然说:“我就是觉得好脏,好恶心,浑身难受,洗完澡还是觉得脏,一想起来就……”说着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噤。
李如洗以前也被摸过大腿,所以很理解她的感受,她想到自己在化疗最难受的时候曾经用瑜伽冥想来排除痛苦,就对桂七酱说:“我教你个办法,一会儿,你躺到床上,闭上眼睛,默默对自己说:‘我的灵魂是洁净的,只是我的肉体有点脏了,我希望空中有净化的光芒,帮助我净化身躯。’然后你想象头顶上有一缕洁白的光芒,你一点点把它拉进肉体中,然后感受它慢慢填满你的身体,把脏的东西一点点挤出去,从头到脚……然后,你就觉得自己干净了,只要你觉得自己脏,你就这样来一遍,慢慢地,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干净了……等到你觉得自己干干净净,那别人的异样眼光,你就不怕了。”
桂七酱认真听完,感受到她的细腻体贴用心良苦,感动说:“如洗,你真的太好了……谢谢你,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没有你,我不知道会怎样……”
李如洗点头说:“至今为止,你做得很好,亲爱哒,把自己的感受和痛苦勇敢真实地表达出来,才能争取到更多同情,纸包不住火,我们总有要面对舆论的一天。这是以后你要面对的一关。”
桂七酱点了点头。
李如洗想了想,又说:“明天一早估计学校就要找你了。”
桂七酱露出迟疑和压力来:“那,我怎么办?”
李如洗又想了想,说:“这事不能瞒着你爸妈,跟学校打交道,最好让他们出面,该闹就要闹……”
桂七酱眼泪再次涌出,痛苦地说:“我……我不忍心告诉他们。”
李如洗叹了口气:“可你还是得要说的。你自己出面解决不了那么多,也不方便,尤其是面对学校。”
桂七酱低头想了会儿,终于还是点头了,又说:“可他们也来不了那么快……学校明天就要找我谈怎么办?”
“你先拒绝谈,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开口,逼急了就是哭,作出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第95章 辅导员
桂七酱听了李如洗的话,要给她父母打电话,但是她要求第二天早上再打。
她低声说:“……我可不可以明天早上再打电话?我……等明天太阳升起来,也许我就有勇气了……”
李如洗点头,并且很体贴地帮她找了个理由:“对呀,况且晚上他们也做不了什么,白白痛苦难受,睡不了觉……还不如今晚让他们好好休息,等明天早上再通知他们来。”
桂七酱感动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要是今晚打,妈妈肯定一晚上没法睡了,明天眼睛都要哭肿了。”
然而这一夜,说想要睡觉的桂七酱也没能好好睡着,她一直睁着眼睛无声无息地躺着,李如洗一开始担心她,也没睡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凌晨又被桂七酱哭醒。
她做噩梦了,在梦里哭得抽抽搭搭。
李如洗把她叫醒,又好言安慰她,等到安抚完,天已经微微亮了。
也就不再睡了。
而这时候,桂七酱电话响了。
一看,是辅导员打来的电话。
桂七酱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接。
李如洗抬了抬下颌,示意自己来接,并接过了手机。
“喂,辅导员您好,我是李如洗。”
那边似乎也是酝酿着什么,突然听到接电话的人不是正主,气也泄了:“啊?哦……是李如洗啊,桂银珊和你在一起吗?”
桂银珊自然是桂七酱的名字。
李如洗说:“在的。”
“你们不在宿舍吧?现在在哪?”
“在**宾馆,昨天我陪银珊去报警,又和她跟着警察一起去医院,回来太晚了,警察同志帮我们在这里开了个房间。”
电话那边沉默了,这实在是个尴尬的话题,尴尬的时刻。
显然,学校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警方抓捕了苏教授,也还是会通知校方的,现在校领导肯定都知道了。
这必然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辅导员显然也知道了,受命来给桂七酱打电话。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说:“桂银珊同学现在还好吗?”
“不好,”李如洗说,“非常不好……她不吃东西不说话不睡觉,就是躺在床上,不是流眼泪就是发呆。”
辅导员更尴尬了,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那……那我去看你们吧。”
李如洗说:“好。”告诉了他房间号。
挂了电话,李如洗把手机还给她,说:“赶紧打电话给你爸妈。十分钟内说完。”
桂七酱连忙照她说的,拨了家里的号码。
李如洗避出去,让她打电话。
恰好这时候,她自己的电话也响了,是丸子打来的。
“喂,如洗,桂七酱怎么样了?”
“不是很严重,别担心。”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还上课吗?要不要跟辅导员请假?”
李如洗说:“不用了,今天还回不去,我已经跟辅导员打过电话请假了。”
丸子有点紧张:“啊?今天回不来?严重吗?要住院吗?我们下课了就过去。”
“也不是那么严重,可能要住几天吧,已经通知桂七酱的父母了,他们今天不到明天也到了……你们不要过来,过来也不方便……今天全课,你们先安心上课吧,抄好笔记,回头我们也好拿你们的笔记抄,说不定还要你给讲一讲呢。”
“不行啊,”丸子是个比较仗义热心的姑娘,“我们怎么也得去看看她。再说了,她爸妈没过来之前,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陪着她啊,你自己也照顾不过来啊……在哪个医院,你快告诉我,大不了我们也请假。”
“真的没必要,丸子,你先去上课吧。”李如洗说,“下午可能桂爸爸桂妈妈就来了,我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丸子带着满腹疑惑和不安担忧,挂了电话。
李如洗收起自己的手机,从走廊回到房间门口,房门没有关紧,隐隐能听到里头的声音。
桂七酱的电话显然没有她打得快,还没有打完。
她带着哭过之后哽咽的声音,用方言在对电话里头说:“妈,你莫要哭了,我还死不了,你们路上要当心,不要理会不认识的人,到了给我打电话,打车过来学校……”
……
“我知道……”
……
“我不要紧……”
……
“莫要哭了……”
听到里头的电话打完,李如洗推门进去:“打完了吗?”
“嗯,我爸妈说去买最近一班飞机票。”她抬头苦笑着:“你知道吗?我爸妈这辈子,就守着果园过的,至今还没坐过飞机,这第一次坐飞机,竟是为了这样的事。”
李如洗说:“不要多想,想得越多,徒增烦恼。这会儿,辅导员应该快来了。”
桂七酱紧张起来,说:“我要去洗个脸吗?”
“不要,”李如洗说:“带着泪痕更好,你就坐在床头,抱住双腿,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他们进来,你不要抬头,不要看,跟你说话,不管说什么,来软的还是硬的,你都不要理,不要有反应……就这么呆呆坐着。”
桂七酱信服地点头,说:“好,很简单,我能做到。”说着,就坐到床头,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膝盖。
一副绝望、痛苦、自闭的模样。
李如洗赞许地点点头。
话说完没多久,辅导员就来了。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隔壁专业的女辅导员,姓马。
李如洗帮他们开的门,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什么似的,叫:“辅导员,马老师。”
两位辅导员就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和声音。
她们的辅导员首先轻声问:“李如洗,桂银珊还好吗?”
李如洗抿着嘴,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