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66)
他越陷越深,这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费泽成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他突然像是为了缓解气氛转移话题:“我看过你的书籍,为什么要在书籍里插入大量的诗歌呢?这可是险举,有些人不一定会有耐性读完它。”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美丽,也很自我,只要自己感到满足即可,对于那些所谓的鞭笞,我根本不需要。原本是为了换钱,却弄得让自己不愉快。”
“你是觉得毫无意义吗?有些人未必认可,也可能有些人视若珍宝,我就很喜欢,有的我读了几遍。譬如《序曲者的知更鸟》中有一段诗歌记录知更鸟的堕落。”费泽成打了圆场。
“缚足的牧师被神惩罚,
穿着红鞋的她在教堂前跳舞,
这个吉普赛姑娘黑发拖地,
明亮的眼睛不曾将谎言收藏。
她手拿摇鼓,
太阳的光芒从她脸上照射,
耿直的传道者被心魔蛊惑,
那一片光明是天空的景象,
“我愿窥探半分,
异世界的堕落之魔,
佯装天使的她红唇似火,
她的双眼布满尘世的色光。
我将抓住她柔软的身躯,
烙上属于我的印记,
心分一半,
一左一右,
你各住一半。”
“这首诗歌好像引用了《安徒生童话》里红鞋子的典故,原本说的女孩对神灵不敬,即使去教堂还要穿心爱的红舞鞋,神惩罚了她,让她的双脚无法停止跳舞。可你却桀骜不驯地予以反驳,在诗歌中加以形象化地描述,这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众人认为对的事遭到你的冷嘲热讽,于楼珈,你有点反骨。不愿苟从大众的你才会写出这样的诗句。”
“还有《秩序风暴下的路灯》中也用了两首诗歌来强化主人翁的内心世界。在在第24页和37页上我看见了诗歌裁体的咏叹。我没有推敲出更深的涵义,我不断在想,你是想暗示是什么呢?”
“第一首……”
“你用道德搪塞世人,
自己也信以为真那是真理。
太阳从东方升起,
景色只知道投入它的怀抱,
不明白看似白色的光可分解七色。
生活何以如此这般?
却总是追逐光色给自己的玩笑?
万花筒转动,
三角镜片印有迷途的颜色,
为何拼出的花型总不同,
我听不见天使的祈祷声,
唯有恶魔的笑声……”
“第二首……”
“暗黑的大门里,
心如瘦弱的病马,
等候死灵的召唤。
坟茔上飘舞的茅草,
沾染蓝色的磷光。
这一荒芜的景象,
竟在心的眼里成为美的永恒。
病痛、残喘、自私,
这些丑陋不堪的面容,
在死亡后弥足殆尽,
只有洁净的纯色闪耀光芒。
蜘蛛问道:“你可知死亡意同腐烂?”
“你可知所谓永恒不过是霎时的错觉?”
心不答,
醒着抑或长眠初醒的形态,
交付予意识里唯一不被摧毁的地方,
即使一瞬,
它获得了长生”
“我读出了死亡和破败的景象,虽然契合书中人物的形象,但过于晦涩难懂。你的每首诗歌里藏有了极深的哲学,我曾经试图揭秘它的真实面目,可惜基本上徒劳无果。”
“人们常说‘女人只要漂亮和温柔,其它的不需要了。’这话根本是自欺欺人,他们固执地以为女人的智慧毫无意义,应该安守家庭,不需跨出门槛外,视丈夫为天,又要仪容得体大方。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最后还是不爱了。”
“对于才华一边欣喜若狂,一边又咬牙切齿,令人不适。”
“可你也是男人。你的记忆力很好,将我写的诗也背下了。出于这个目的的人通常都是心有所求,我期望你出于好意。”于楼珈仰头接受阳光的沐浴,她眯上双眼,脑子翻滚接下来要说的话,“费泽成,请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这件事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它成为我的梦魇,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记不清自己丈夫的脸了。”
“我每次试图挣扎,让自己的记忆深刻一些,然而我发现所有的事都安然无恙的休憩在海马区,只有我丈夫罗枫的脸,我完全记不清楚。”
“我时常在夜里醒来,为屋外的景致走神。在这片皎洁的月色里,我居然看不见自己的影子。我有些呆傻地自问:难道我已经死了?死亡……这讨厌的字眼也变得有趣了。”于楼珈说到这里,双眼泻出淡淡的忧伤,“你所看到的诗歌是我对生活不抱期待的即兴创作,所以才会诞生难以理解的意象。”
“如果没有我的丈夫,我将永远停留在绝望中。”
“在我心里时常出现疑问,我自问自己为什么你和罗枫那么相像?虽然我记不清他的脸,可是我记住他握着我的手的感觉,记得他的背影,有一天我的记忆完全槁枯时,我也不会忘记与之相依的时光。费泽成,请你坦白告诉我。”于楼珈无望的眼神抚上费泽成的脸庞,想找到自己渴求的答案。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费泽成的视线从阿多尼斯的雕像抽离,他也没有勇气去回望于楼珈,再过不久,他将灰飞湮灭,然后再从另一个空间苏醒。他从来没有细想过,那个苏醒的他还是不是以前的自己?就好像一个瓶子里盛装的是旧物,而躯体却是新生的,时间没有给他涅槃重生的机会,只是时间风暴相撞使然。
费泽成害怕给了于楼珈短暂的希望,又将她推向更深的绝望中,始终回避这个话题。
“你不愿意承认吗?我……早就发现了……我曾经对过你的指纹……尽管你小心翼翼没有在门上和钥匙上留下痕迹。可惜你犯了和罗枫一样的错误,面对爱情时都会情难自禁,放低警惕心。你还记得喝水的杯子和用餐的餐具吗?”
“我即使比对了指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说女人难以理解,可真的是……”费泽成没有承想她好心的背后藏有那么多的心思。
他怎么忘记了她是历史上有名的“恰赫季斯血腥夫人”啊!那些典故用来描述曼莎珠华的艳丽和死亡之色时所做的渲染为当时的他嗤笑,现在他发现了自己女人的妖媚之色。
“你为什么执著罗枫?”费泽成终于转过身,正对着于楼珈,“你为什么就不肯放开心胸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没有对方的亲口承认,我永远无法从回忆中自拔,我也不敢轻易相信自己比对的结果。指纹信息不可能出错,它是人体的身份证,它含有遗传因素。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不去肆意横行。”
“他闯入了我的生活,告诉我他爱我,给了我希望,让我获得从前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当我习以为常时,他又不再打扰我。”于楼珈站起,她虽然没有多余的行为用以表达情感,但是她很想拥抱他,倾诉自己的思念。
“即使我承认了也无济于事,很快我要离开这里,去另外一个地方。”费泽成沉默片刻还是吐露了实情。
第 58 章
“所以,你又要丢开我吗?”于楼珈说着一把抓住费泽成,她的头靠向他的胸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脸庞,“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的坚强是因一个人而起。因为他,我可以无所不能,超越自己的能力完成艰巨的任务。我知道他爱我,可是仅仅这样不够,我希望他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爱他简直要发狂,我希望每一天早晨睁开眼能看见他……那天我俩在刀哥勒西处匆匆离别,我又增添了几分惦念,我的枫还活着。你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吗?既欢喜又哀愁。当我听到你承认是罗枫时,我被幸福击中,可它太短暂,短暂到没有一毫米的长度,它瞬间即逝,只剩下一颗逐渐冰冷的心。”
“我会守在你的身边好好保护你。”费泽成松开于楼珈的胳膊说,他必须冷却她的热情,鼓励她自强。
“你能保护我,就是不能爱我。”于楼珈说到这,有些哽咽地说不下话。
“你能聆听到园外人类走动的声音吗?世界安静下来,像是躲进母亲的怀抱里休憩。”面对于楼珈的深情费泽成显得有些理性。
“很多人被杀死了,时间哀悼他们的不幸,在更远的未来,在另一个时间里他们或许又以欢颜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