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22)
至于《正义的假面先生》……和前面两个故事基本相同。于楼珈总是乐此不疲地书写这类故事,被人怀疑其内心潜藏肮脏,用笔与魔鬼做交易,否则一个正常人为何热衷创作鲜血淋漓的故事。
于楼珈并非这样认为,她觉得写文能抒发她的快乐,更重要的是她写这些故事不过是为了讨一口饭吃,才将在脑海中撞击的画面变成了笔下的文字。这三本书与自己有什么关联呢?或许,他要提醒的不是故事内容……是以杂乱的代码作为表达的臆想。于楼珈放弃了推测,比起这些她更关心的是罗枫的下落。她的头不可抑制地疼痛,大约长期睡眠不足导致。
她倒了一杯冰水放在雕刻百合花边的白色茶几上,她双手揉着太阳穴躺在太妃椅上。
如果书的内容不是重点,他想表达的是什么?于楼珈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她的妄想迫害症此时很不友善地给她增添出许多假想敌。
她表面维持沉静要掩盖内心猛烈拍打礁石的惊涛骇浪,这个在她身边不断转悠的人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否则他时刻在她身边折腾,令她不得安生。于楼珈此刻面目狰狞,她的体内有一个人在和她一问一答。
白天的于楼珈是正常的,还是体内的她才是正常的?
从前她的身上也曾苏醒过另一个第二人格,她不叫林婕婕,她叫另一个名字,第二个TA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或者是孩子。林婕婕作为于楼珈第二人格出现不过才短短几天,但并不能借此忽略在林婕婕之前于楼珈又以别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走在人群里。时至今日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自己的异常。罗枫知道,他在结婚前就发觉她不同常人的地方,不过那时的她还没有裂变成今天的样子。他知道她丑陋不堪的真面目,他还是娶了她,因为他爱她,他以为自己的爱情可以温暖她的内心,驱散长久压抑在她心上的黑云。他始终不明白坏掉的跳舞娃被人踏碎便已坏损。
林婕婕明白其中的道理,她也深知罗枫的想法,可于楼珈不懂,她将坏崩的人格中用陶土粘好,假装什么事没有发生。白天过着乏味、单调的生活,晚上消耗自己鲜活的生命力。
她放了一段葡萄牙的法朵,达尔西·卡拉维拉的《Dulce Caravela》,哀怨的歌声把她的思维从正常的轨道脱离,她曾经看过相关介绍,人们说法朵是哀怨的悲歌,是抒情、唯美的诗意生活,像极了无法逃脱的命运。她望着垂吊在脸部上方的水晶吊灯,切割成多面体的水晶球,她看着它们砸在一处,水晶球里倒映着模糊的景象。
忧愁和哀伤是无聊的人挥霍情感后的不良反应。她喝了一口冰水想,在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影,像梦境般虚无又像是真实发生的,昨天,她好像看见了罗枫。她看见他和另一个自己说话,梦里她再如何努力靠近他,他始终看不见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庞,她就是知道那是他,哪怕他变成另一付模样,她也能一眼认出。她抚摸他的脸、和他说话,他正全神贯注和另一个红发女人说话,忽略了她的存在。这是她今天心情复杂的原因吧。
林婕婕把晚上偶遇罗枫的不真实感带进了于楼珈的梦里,造成了于楼珈现实与虚幻的撕裂感,她仿佛站在断崖上,俯瞰翻滚的黑色捷列克河水,死去的小鸟怀抱坏损的跳舞娃在浪涛中上下起伏,它褐色的羽毛掩藏在浪涛下漂流到远方……
于楼珈从沙发上站起,罗枫是能够牵引她神经的人,也是她的软肋。如果罗枫在自己触手可及的生活范围内,她还有必要去寻找他?答案是肯定的。在她的书本上留下痕迹的人没有留下他的指纹、唾液,好似从没有进入过她的家中,闯进她的生活范围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那位给她寄邮件的神秘者,同样不愿露出自己的痕迹。他们游移在自己的住宅附近,处于何种目的打听她的一切,又将他们知道的消息吐露给她?他们和屋外观察她的那些人一样。乏味到极点才会做出这些事。有恶念的人比恶鬼尤之不及。伪善之人披着羔羊的皮囊靠近麻痹大意之人做下恶鬼的事。
他们自然不敢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才是不折不扣的恶煞。她也要感谢他们,若非他们她至今不知道罗枫去了哪里?
知道了教授的下落,她今天要出门一趟。她除了在第三十四页上看到几个相同、简短的符号,还在插有落日珊瑚的花瓶下看到一句话:“第十街区白鹳鸟大道,绿嘴莺山庄,教授。”
对方像是白送给自己一个特大人情,于楼珈禁不住加深了几分怀疑。她该不该相信?给她写纸条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从口袋里翻出对折的纸条,再次打开,她连续看了几眼,双眼粘在字体久久不愿挪去……忽的她一下坐起,这段完整的文字……笔迹为何看得那么眼熟……像是……像是自己的笔迹……她吃惊地把纸张再次看了几遍,她冲到桌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为什么?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
第 20 章
于楼珈疯狂地在空白的纸张上写满字迹,她不能相信自己就是扰烦的闯入者。她瞪着手中纸张上的一行字,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强迫症和迫害症分别压在她神经的两侧,时间在她假想种种时加快奔跑的速度。她脑子轰鸣,望着纸条视线模糊,眼前的字迹消失。
“我……这真的是我吗?”这个陌生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于楼珈惊讶之余,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咬了一个洞,这个洞在于楼珈的几次回想与反问中越扯越大。她想摆脱的命运依然纠缠于身,她和母亲段美琪一样都是个疯子。
于楼珈想不透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异常的?那位给她寄邮件的人说她始终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下,确实如此。她皆因母亲的缘由才变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别人对她的状况了如指掌,她本人却活在梦中。
电脑桌旁的跳舞娃昂然挺立在桌子上,她靠在椅子上游丝般吐气,她的手机响了,铃声响得急促,电话是一长串空号,能打出这个号码的只有那名陌生男子。她迟疑了一下,接了电话,果然是他。
“很高兴见到你,也很高兴你愿意接我的电话。”对方礼貌地说。
“我有一些东西给你,想必你会非常合意。你打开邮箱看看,我又给你寄了一个特别的礼物。”
疼痛压垮了于楼珈,她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她刚刚经历了非凡的变故,从震惊中还未苏醒。她从正常人变成了疯子,痛苦拼命地压榨她的理智,她高速运转的思绪没有逃开的意图,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被人操控者?不。她才是主宰者。
于楼珈没有依言打开邮箱而是反问一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发邮件是什么用心?”
“我提醒你人为忽略的一些事,风暴已经出现,它毫无怜悯地袭击了旁人。”那个人对于楼珈的诘问没有恼怒,他给于楼珈套了一个饵,引诱她吞下,“你深爱你的丈夫,渴望与他早日团聚。在你们之间未来一直摇摆不定,你忘记了人心容易变化。罗枫不辞而别或许是对你的厌倦,可惜你的内心拒绝承认,无法认清现实。”
“我无法认清现实?你是想逼迫我就范。我的邮箱里的邮件是你恶意的种子,你想借此打压我、毁灭我。你的真实意图早已让我明白你内心深处的恐惧。你无法摆脱自己需要的关注。我来猜猜你为什么找到我?或许你是因为孤独。孤独让你生出非凡的自我陶醉感,在你的言辞间高人一等,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让我追踪教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于楼珈的回话中无不含着深深的鄙夷,这个人和众多监视她的人一样,罗枫不是同性恋,她比谁都清楚。对方用一张p过的照片哄骗自己,给自己造成精神伤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很显然对方故弄玄虚的态度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多数孱弱的人一样有窥私欲和上帝之眼,并将自己的主观作为评价他人的标准。
“你不要这么说,我是真心关心你。你想知道你失踪的丈夫下落,我为满足你的心愿,才告诉你他的下落。你知道不想看看邮件发了什么吗?昨天晚上你去了一位叫刀哥的人家里,恰巧罗枫也在那里。”那名男子继续说,“你不记得了,因为你病了。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渴望毁灭,又希望自己能够美好,所以你才裂分成两个人。看看邮件吧!里面有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