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96)
她现在是真的没办法面对边绍。
自从那天他心意一表之后,就再也不是那个陪她聊东扯西的微信网友了。
*
到了晚上,舒似化妆倒饬完慢吞吞地出门打车去上班。
在出租车上,她点进了边绍的聊天界面,匆匆回了一个:[准备去上班了。]
等了两分钟,边绍没有回复她。
舒似看着她发出去的微信消息,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恨不得抽自己两大耳刮子。
她不想回复他的消息,但不回复他自己又老惦记着。
到了“芭啦”楼下,地儿不太熟,舒似喊何佳下楼来接她。
过了几分钟,何佳神采奕奕地蹬着高跟鞋从大厅里走到门口来,火急火燎地拉着她往里走。
“赶快走,你来得刚好,我刚打算带台呢。”何佳边走边说。
舒似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妆容的原因还是何佳心情愉快,她脸上气色特别好,眉飞色舞的模样很是抓人眼睛。
“什么人?”舒似问。
“你认识的。”
“.……”舒似顿了脚步,她现在一听何佳这么说就心慌,老觉得是苏游和边绍他们。
何佳见她不走,扭头道:“干啥?”
“我认识的什么客人?”舒似拉了拉领口。
她今天穿了一条方领的酒红色吊带网纱裙,尺码大概有点不合适,身后的衣料有点往前推。
“哎呀,是一群中年人,你去了就知道了。”
舒似一听她这么说,瞬间放心了。
正巧电梯到一楼,何佳抓着她进了电梯。
*
三楼302,何佳领着舒似进了包厢。
舒似扫了两眼,目光定格在某一处上,那坐了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在看着她笑。
舒似立刻笑得满面春意,给他飞过去一个媚眼。
确实是她坐过几次的客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没加过微信,但她记得这客人是个斯文人,不动手动脚,小费给的也大方,至少得有个两千块。
这群客人走得也早,差不多十点十一点就会买单,就是他们的包厢喝酒实在太凶了,玩把骰子一个来回就得一瓶酒。
他们也不会在意她们喝不喝得下,甚至直言让她们大不了去厕所吐了再回来继续喝,互相攀比自个儿叫的小姐谁先趴下。
舒似在他们包厢坐一回醉一回,一晚上吐个五六次,还得强撑着清醒挨到买单才昏昏沉沉地回家,通常喝伤了一两天才缓得回来。
既然是熟人,舒似也不用何佳领了。
她把手提包推给身边的何佳,相当自然地就走到男人身后,人抵在沙发侧,弯下腰搭着男人的肩,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我说还奇怪是谁呢,原来是你找我啊?”
“不行啊?”男人也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在后面干什么?坐旁边来喝酒,刚输了,还欠了三瓶呢。”
舒似抬眼就看到他面前茶几上摆着七八个百威的棕色玻璃瓶,有三瓶都还没启开。
就她这个小酒量,今晚估计又得爬着回家。
舒似心里轻叹,面色如常地坐到男人边上,开始清欠酒,边喝边娇嗔道:“怎么输这么多呀?你平常不都很厉害的嘛?”
男人笑了笑,“刚刚你不是没来吗?你来了就厉害了啊。”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不准输了。”舒似挑着眼尾给他飞了一个媚眼。
男人笑着应承她一句:“那肯定的啊。”
*
舒似坐下的时候差不多八点,到九点多的时候,她已经进了两趟卫生间了。
人倒是还清醒,就是胃里被啤酒撑得慌,甚至坐在沙发上时,酒液都会毫无预兆地突然涌上喉头。
包厢里的游戏却没完没了,一轮火车开过去,又是下肚几瓶,舒似实在撑不住又去了卫生间。
何佳家的另外一个小姐楠楠跟她一道进去,两个人轮流蹲在马桶边抠着嗓子眼儿吐。
舒似是先吐完的,擦干净嘴巴后蹲在楠楠身后帮她抓着头发让她方便点。
楠楠抠着喉咙呕了好几下,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前倾。
舒似听着她呕吐的声音,目光落在她呕吐时一耸一耸的肩膀上,心里麻木地没有任何感觉。
大概是早就习惯了。
她已经记不清在她陪酒的这四年里有过多少次这样跟别的小姐结伴到卫生间里抠吐的情形。
楠楠吐完之后,扯了一圈纸巾擦着嘴,人还没缓过来,就开始含糊骂着外面的男人。
话骂得粗又脏,仿佛那些男人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舒似走到盥洗台边洗手,面无表情地看向镜中红着脸的自己,然后轻轻扯了扯嘴角。
她虽然没应腔,但她心里对那些客人也只有反感之情。
但讽刺的是她们这些陪酒小姐嘴上心里都是对那些男人的厌恶,眼里却巴巴地馋着人家裤兜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