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9)
舒似突觉一阵恶寒,混着依稀的胃痛让她心凉如水。
她看着戚济南,眼睛眨也不眨。
戚济南趿着拖鞋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边拧瓶盖边看她,说:“宝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很差。”
舒似还是没应,良久,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就是这个男人。她爱了六年的男人。
一样俊朗的皮囊,与往常无异的说话。
舒似却觉得他残忍得可怕,可怕到让人心寒。
她曾经在心里原宥了他上百次,把委屈和疲惫打碎了自己咽下肚。
她的心太软了,抓着那点残存的温柔就逼着自己走到如今,她不知道她在坚持些什么。
她对戚济南的忍耐和容忍,他从来就没有珍惜过,哪怕只是一瞬间都没有。
他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舒似喊他:“戚济南。”
“怎么了?”
一晚没说话,舒似的声音有点哑。
“我们分手吧。”
本来以为很难说出口,真的说出来,舒似又觉得容易。
戚济南一愣,笑了笑,“宝贝又怎么啦?”
舒似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心里像是什么重物突然卸了下来。
“我累了,分手吧。”
戚济南在那儿杵了一会儿,走到她面前蹲下,想去拉她的手,“宝贝……”
舒似躲了去,夹着烟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戚济南,你别叫我宝贝了,好聚好散,咱们散了吧,行吗?”
看舒似软话不吃,戚济南也有点恼:“你又哪根筋搭错了?我惹你了?”
舒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从前是多么有耐心的人啊,他怎么对别人她不知道,但起码对着她的时候,他的眉头从没皱过。
她呆看一会儿,不怒反笑,人仰下去靠在沙发上,轻语道:“戚济南,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戚济南一怔,沉默了,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怎么。
舒似丝毫不在意他答不答得上来。
她其实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泪流满面地问他一句:“你还爱我吗?”
可是她流不出泪来,一滴都流不出来。
“我跟你在一起六年了,这些年我尽力了。”
她是真的尽力了,为了他们的感情和未来,她一步一步走得艰难无比,甚至走上一条歪路,踩得满脚泥泞。
“我不是没憧憬过未来怎样,想过几百遍了,可是我现在想不出来了,也懒得想了。”
“咱们就别在一起了,好聚好散行吗?”
戚济南从来没见过舒似这个样子。
他喉头滚动一下,神情终于有点慌了,“宝贝,我错了,我真的会改,这次一定改……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场景和从前何其相似。
舒似紧紧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戚济南蹲到她面前,神情焦急地去拉她的手,吻了又吻。
“宝贝……舒似,我爱你。”
“你别爱我了。”
就像瞬间被点燃的炮仗——
舒似陡然起身甩开他的手,忿然低头看他,声音破碎地吼道:“我求求你别爱我了!戚济南!你爱你妈个逼!你那是爱吗?!”
“……”戚济南被她吓得一下坐到地板上,他呆呆地仰着头,用一种陌生又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舒似喉头就像哽了一团血痰,难受地让她眼眶发酸,几欲想原地自杀。
那一瞬的爆发过后,她的声音变得很轻。
“你别爱我了啊,我好像也不爱你了,散了吧咱们,啊?”
舒似眼含悲怆地看着戚济南。
她曾经多爱他啊,可他仗着她的爱,一次又一次伤害她,让她六年的青春付诸流水。
现在她只想为自己一厢情愿为这段感情的付出画上一个句号,哪怕这个结局并不完美。
末了,她收拾好情绪,声音趋于平静,“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走吧,钱我给你。”
戚济南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舒似看着他一滩烂泥似地坐在地上,没来由就一阵烦躁,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拿上钱包就往外走。
在玄关处穿好鞋,她把大门钥匙揣进包里,开门出去。
“你想住多久随你,等你搬了我再回来,钥匙留在鞋柜上就行。”
“……”
电子门锁滴滴一声,一扇大门,隔开了彼此。
舒似无力地靠在门边的瓷砖墙上,低下头,头发散到脸前,看不清表情。
*
外面日头刚刚爬上天边,气温还不算太高。
天蓝如缎布,点缀几朵白色的云。
舒似下楼之后在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买了包利群,跟超市老板聊了两句之后,丝毫没顾及形象地蹲在门口抽着烟,拿美团给自己定了个附近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