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74)
话说完她快速把手机从耳际摘开,戚母在那头还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她也不想听。
舒似眼眶泛酸地把电话挂断,埋着头在原地站着,不停地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需要恢复状态才行。
“舒似。”
呼吸滞停一瞬——
舒似抬起被水意略微模糊的双眼,只见到边绍站在离自己大概一米远的地方,身影挡掉了些许灯光,面目都让人看不清楚。
他又走近了两步,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停下,微微低下了头,眉心微蹙地看着她的双眼,声音低沉平缓:“你怎么了?”
舒似眨了眨眼睛,水意滚到了眼尾,视线变得清晰,她歪仰着头,把他脸上眼底的情绪全都收进眼里——
他在担心她,他很担心她。
那种神情不是虚伪做戏装出来的,因为那些担忧和心疼太过于真实了。
真实的让她忍不住想要自私地拥有一下这份真心。
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也好。
“嗯?你怎么了?”边绍放轻了声音,“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
话未完,舒似突地往前一步,近乎冲撞地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际。
唯恐不够,她两手微微又拢紧了一些,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边绍身子一僵,哑然收声。
舒似咬着唇无声地抱着他,眼里噙着的泪濡湿进他胸前的衣料,她的脸颊甚至能感受到与他胸膛擦触间的温热。
她还闻见他身上一股清透淡然的古龙水味儿,味凉而苦。
多神奇啊。
明明天气炎热,她却还是身心冰凉,唯有他身上这股真实的温热能给她递送来微微的暖意。
*
边绍低下头,沉默看着她漆黑的头顶,垂在腿侧的左手微微动了动,抬起又落下。
他突然不知道为何很想抱住她,大概是因为此刻的舒似看起来很脆弱。
但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并不能让他自我欺骗地去乘人之危。
他不可以抱她,他没有身份抱她。
车鸣嘈杂,人来人往,有路人好奇而望。
边绍仿佛不觉,垂手静静站着。
直到怀中女人的肩膀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的眉间终于皱起了一个微薄的小川字。
第二次了。
她又在他面前哭了。
边绍抿了抿唇,压下心头异样的涩意,抬起左手虚虚地环过她的后背,手掌轻缓耐心地拍着,右手覆上她的头顶,温柔抚了两下。
动作过后,他明显感觉腰间的那双手又用力地收紧了一些,就像是在回应他一般。
他右手顿了顿,又轻轻地落回她的后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你怎么又哭了呢?”
舒似不答,无比依赖地从他身上汲取着温暖。
因为她明白这种温柔她只能任性地拥有这一回,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
她不敢贪得无厌,因为下场会很难看。
随着她靠住的胸腔微微震动着,她听见边绍的声线依旧温柔,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和宠溺说道:“别哭了好不好?舒似。”
“我真的很怕你哭。”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舒似胸腔里好似起了一阵风,那些碎末被风吹得飘飘扬扬的飞走了。
那阵风,来得虽晚,却起得无比含蓄而温柔。
“我真的很怕你哭。”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就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她就该是无坚不摧的,她就该是土塑的,没有眼泪一样。
哪怕她潸然落泪,也没人会心疼,她得到的从来都只是漠视而已。
她也已经不在乎了。
可是为什么——
她从边绍嘴里听到这句话还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不敢承认这种感动,是边绍给她带来的。
她其实很想笑着回应一声边绍:“谁他妈哭了啊。”
可她嘴角却是无比的僵硬,抽搐抬起又无力的落下去,随即而来的是流得更汹涌的眼泪。
她心里破的那个大洞,呼呼风过啸去,越吹就让她觉得愈空荡,好像再也填不满了。
为什么人总是如此脆弱?
区区几句话就能让人溃不成军,又让人感动不已。
第30章
回去的路上,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舒似情绪低落,脑袋歪靠在椅背,看着车窗上细细碎碎碎的雨帘,过一会儿凝聚成一道,缓缓地向下流去,又被风吹走。
偶尔车子驶过高架下时,环境黑下来,她在车里昏黄的照明灯下看到车窗自己上倒映出来的那张花了妆的脸。
眼圈红红,脸色青白,特难看,跟鬼似的。
舒似不太记得她和边绍那个看起来相当亲密的拥抱是怎么分开的。
她选择性地把这段记忆匆匆地筛丢到了脑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