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71)
舒似强忍着困意听她喋喋不休,直到何佳安全到家才把电话挂了。
这一觉睡回去就不太.安稳了,睡睡醒醒,早上九点多顾恩回来,尽管她已经放轻了动作,舒似还是醒了。
“阿舒,我吵到你啦?”顾恩身上还穿着昨天出去时的衣服,脸上的妆面已经卸了,一张白净小脸俏生生的。
舒似靠起身,理了理头发,哑着嗓子回道:“魏骞送你回来的?”
“嗯,他送到小区门口就走啦。”
舒似哦了一声,吸了吸鼻子给自己点了根烟。
顾恩坐在了床边,看了看舒似,又把目光转开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舒似在烟雾里眯眼看了她一会儿,勾过烟灰缸磕了磕烟灰。
“有话就说。”
“那个……阿舒,魏先生他说让我不要上班了……”
“几个意思?”
“就……让我不要上班了,他给我钱……”
“哦,包养你啊?”舒似回得平静。
顾恩一听,脸腾一下就红了,语无伦次道:“不是……就是他不想我上班,也不是……他说会给我钱……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问我干什么?他又不是要包我。”
“哎呀,我就是想你帮我出个主意嘛。”
舒似把烟头戳在烟灰缸里拧了拧,她低头看着烟灰缸里的几颗烟头和灰灰黑黑的一道道痕迹,没出声。
包养这两个字,她一点都不陌生。
舒似下海这几年,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听到一回,今天不是这个姐妹明天就是那个小姐,全都心甘情愿地被男人用金钱圈养,做一只华丽却失去自由的笼中雀。
大家都是这样的,她见过太多了。
那些姑娘被物质或者苦衷熏冶得眼里只看得到金钱,甘愿用青春和肉.体去交换。
而舒似仿佛才是她们中间的异类,死死卡住自己的裤头,努力抓住最后一道底线。
他人都随波逐流,她却不甘泯于平常。
她才是异类。
舒似把烟灰缸搁回床头柜,看着满脸苦恼的顾恩,声音很轻:“你自己怎么想?”
“我不知道……”
舒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盯着顾恩看了半晌,心里已经有数了——
顾恩动心了。
舒似重新躺下,看着天花板说道:“你真的很缺钱就答应吧,魏骞——其实挺好的。”
顾恩低低嗯了一声,说:“那我再想想吧……”
舒似没回腔,闭上了眼睛。
她也无耻地做了为现实推波助澜的推手,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惜她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而已。
现实难堪,但说真的,相比于那些年过半百口袋里的钱捂得死死的糟老头子,魏骞确实已经是个相当好的选择了。
不是每只金丝雀都能遇到这样的主人的。
庆幸的是,顾恩遇到了。
悲哀亦是,顾恩遇到了。
*
中午的时候舒似还睡得迷糊,手机叮咚两声,她半睁眼看了一眼锁屏上的通知,实在是困得不想回,又睡过去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边绍拿着手机追着她跑,笑得温柔又无害,一个劲儿穷追不舍地问她:“我们去哪里吃饭?舒似。”
吓得舒似一个蹬腿直接惊醒,一摸手机看时间都快下午三点了。
她点了根烟轻平复着心情,边点开噩梦始作俑者的聊天界面。
边绍给她发了两条微信,一条问她醒了没,另外一条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他问她:[舒似,你喜欢吃什么?]
舒似手脚发软,忍不住又想起梦里的场景,打了个寒颤,连忙回了句:[我都可以,说好了是我请你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过了几分钟,边绍回复道:[吃日料吗?]
[我都行。]
随后边绍给她发来一个日料店的名字,[这家?]
舒似顺手查了查消费价格,看着人均消费的四位数,那价位简直好像是在割她的肉。
她忍着肉痛回了个:[好。]
[那一会儿我下班来接你。]
舒似还沉浸在割肉的痛苦里,又回了个:[行。]
*
傍晚将近六点的时候,边绍弹过来一个微信电话:“舒似,我在你家小区楼下了。”
“好,我现在就下来。”
舒似挂了电话,跑到客厅阳台上,偷摸往下望去——
依稀看到夕阳余晖下,那辆她坐过好几回的沃尔沃静静地停在那里,车边一个高瘦的人影儿长身而立。
舒似像做贼似的又退了回来,到卧室里拎了个包,跟坐在梳妆台边正在跟化妆品搏斗的顾恩招呼了两句,就出门下楼去了。
一出居民楼,就是铺面而来的闷热晚风,吹得她头发都乱飞。
舒似把头发细细理好,用手压住刘海处,走向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