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153)
天气越来越冷,外面的空气有些干。
她前脚才到何佳家,何铭后脚就来了,看见舒似还很惊讶。
舒似不待见他,敷衍打了声招呼,找了个藉口对何佳说:“昨天没睡好,我去睡会儿。”
进卧室关门,她坐到床上。
依稀能听见外面客厅里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开始音量很小,似乎有些激动。
再后来,她听到好几个东西摔砸到地上的声音。
隔着门板,听在耳朵里格外发闷压抑。
舒似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她真替何佳累。
在她神游太虚时,外面再次传进来嘭的一声摔门声,力道大得连卧室的窗户都微微发震。
之后便安静了下去。
舒似坐起身想出去,何佳推门进来,脸色沉沉,眉间全是倦怠。
她走到床头柜旁边,弯腰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打火机开关揿下去,却迟迟不点。
舒似沉默地从她手中把烟给抽走。
何佳说:“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舒似低下头,烟支在她手指间灵活地翻转。
她的声音淡漠而冰凉:“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何佳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缓缓躺下去,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明明清楚没有结果的感情,为什么我就是放不开呢?”
她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明明已经过了觉得爱情大过天的年纪了。
她努力逼着自己认清现实,却还是被这无望无果的爱情扼住了喉咙,苟延残喘。
爱情啊……
舒似在她旁边也躺下。
“如果我说,我和边绍分开了。”
“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
何佳侧头看着她,神情有点讶然。
过了一会儿,她把头转回去,自嘲笑起来:“是好一点了。”
不幸的人,从更不幸的人身上得到了安慰。
她没问舒似和边绍为什么分手。
舒似也没问她打算拿孩子怎么办。
她们俩就那么躺着,什么话都没说。
第58章
在何佳家里住的这几天,舒似每天都要被她叫起来上班。
偏偏运气还差,她几乎每一天都喝到酩酊大醉,身体像被摁在酒精里泡。
下班吐一回,第二天起来又是一回。
何佳倒是不喝酒,每天都神清气爽,没事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她吐,边看边啧啧摇头嘲讽她:“你这个小酒量啊……小趴菜。”
舒似本来还蹲在马桶前面呕得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一听她这嘲讽,立马一抹嘴转身把手里脏纸巾往她身上丢。
酒精让舒似的思维变得格外迟钝,她甚至大部时间都在恍惚地发呆。
她的精神是麻木的,肉/体是混沌的。
行如尸体,一滩烂肉。
偶尔她甚至会怀疑——
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但温热的呼吸来回和律动平稳的心跳又会告诉她——
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半夜四点多,舒似被尿意憋醒。
起床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再回来时就睡不太着了。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
她没吵醒何佳,摸黑从包里摸了烟和手机,蹑手蹑脚地去客厅,拿着桌上烟灰缸,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远处,天空夜色未褪,墨蓝深沉。
此刻万籁俱静。
舒似吸吸鼻子,鼻腔里的空气有一股烟草味道。
潮湿,带了点厚重的凉意。
她静默地站着,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又移到底下灯火不熄的街市上。
冷风吹过来,像针扎在她的太阳穴上,跳痛微微滞了一瞬,更加猛烈地痛起来。
其实有时候,会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本事。
就像此刻,她在心里轻声哄骗自己——
她很好,她不想他。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抽了三支烟。
转身把烟灰缸搁回桌上,走到卧室门口房间,轻轻旋开房门——
黑暗的卧室里响起一声闷涩的抽鼻子声。
舒似的心突然毫无征兆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顷刻之间,里头的哀伤就像冰凉的液体一般,从她的心口溢出来,缓缓地四处流动开去,延伸到四肢百骸。
屋里屋外,均是不眠,同样寂寥。
她们的人生就像一团打了无数个死结还缠在一起的毛线球。
解开了一个结,还有下一个,下下个……
永远都是一团乱麻。
*
晚上舒似和何佳一同出门,到店里才不过六点半。
生意一般,舒似一直冷板凳坐到七点四十才挪了下屁股去走台。
从总统包房试台出来,舒似要走楼梯往下去,迎面就碰上刚从电梯口碰出来的苏游。
看到苏游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埋下头,特意往前面姑娘的身后靠了靠,把自己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