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145)
电话那头静了静,何佳有气无力的声音才悠悠传来:“没……就不能喝啊,怎样?起来吃点东西去?”
舒似又哦一声,“吃什么?”
“想吃牛蛙,你赶紧死起来,我过会儿来接你。”
话说完,电话断了。
舒似呆怔地盯着模糊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
舒似站在路边,被冷风洗礼。
好在她把自己裹得相当严实,别人的着装还在秋末,她已经套起两件衣服过起了初冬。
夜晚格外喧嚣,她耳边是震耳的音乐——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方阳小区右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每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阿姨大妈们便拎着音响姗姗而来,音乐一起,广场舞跳得昏天暗地。
舒似回头看了一眼。
还真别说,阿姨们跳得还挺好。
“花开花时节……月落月圆缺……”
伴着这句歌词,何佳的车子从路口缓缓转进来。
舒似走到驾驶座旁边,歪头看着何佳,“昨晚哭了?”
何佳的脸很憔悴,眼睛周边一圈都浮肿了,她斜了舒似一眼,“上车。”
也不知是不是舒似的错觉,她总觉得何佳今天把车开得相当的慢和稳。
要知道平常何佳开车那风格,说她是赶着去投胎都不为过。
舒似低下头去给边绍发了一条微信:[我没上班,跟何佳出去吃饭了。]
等了一会儿,他回了句:[好,我晚一点给你打电话。]
舒似没再回复,侧头盯着何佳看。
“看毛啊,我脸上有花啊?”何佳神色不耐地剜她一眼。
舒似:“说吧,你怎么了?”
这句话一问出口,她敏锐地捕捉到何佳抓着方向盘上的右手攥得紧了些,甚至抖了一下。
何佳侧过头,“……没事儿。”
舒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打开了手机的斗地主。
*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到了万达。
电梯搭到三楼,左拐,那家牛蛙店生意极好,门口还排着队。
拿了号俩人又等了半个小时才进店。
服务员领着她们去了一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坐下。
舒似拿手机扫了扫桌上的二维码点餐,头也没抬的问:“香辣锅?”
“吃个蒜香吧,不想吃辣的。”
“哦。”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喝什么?酒?”
“我有病啊?上班没喝够?”何佳恹恹地在刷手机。
“那我点了两罐可乐?”
何佳想了想,说:“点扎猕猴桃汁吧。”
舒似点完单,抽了两张餐巾纸往桌上一阵擦,“现在可以说了吧。”
“?”何佳吊着眼尾瞥她一眼。
“死爹了还是死妈了?”
“你/妈。”
舒似盯着她,手里用劲地蹭着桌面,一字一顿:“我妈早死了。”
何佳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头躲过她眼里的质问。
舒似明白她这是在逃避,但她知道何佳既然来找她,就一定会说出口。
就是时间早晚问题。
她低头继续擦着桌子,等到感觉手里纸巾和桌面要蹭出火花的时候,何佳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
舒似动作微滞,她缓缓收回抹桌子的手,一脸平静地抬头问:“你说什么?”
明亮的灯光下,她看见何佳的嘴唇翕动着,声音颤抖:“我怀孕了。”
“你是不是有病?是买不起套还是买不起药?”
“觉得麻烦,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何佳眼带自嘲地哂笑,“结果偏偏就这么巧。”
舒似喉咙发涩,憋了很久才说:“他还不知道?”
何佳勉强笑了笑。“有什么区别?我不能要的。”
“……你有病。”
舒似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忍不住别过脸去。
*
A市近郊,别墅群。
边家。
客厅里,边绍坐在沙发侧边和边老太太话家常。
边老太太的话题好不容易从家庭琐事拉扯到恋爱结婚上,就被从厨房出来的边母蒋音华打断了——
“小绍,给你哥打个电话,都这个点了,他和晗晗怎么还没到呢。”
边绍点点头,起身去打电话。
边老太太看着孙子的背影,扯了扯自家儿媳妇。
蒋音华擦着手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妈。”
老太太小声抱怨:“你出来得真是时候呀,不早不晚就刚好赶着我要问他谈恋爱没……”
蒋音华一愣,笑道:“他要真谈了,照他的性子,肯定会跟家里说的。”
“您别急,以前您不是常说吗?小绍是家里最乖巧懂事的,不用担心。”
“懂事是懂事,但他也最有主见呀……”老太太低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