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11)
舒似楞得跟根木头似的点点头,往那边去了。
在冲洗手指的时候,舒似拿余光去瞥了一眼那个男医生。
他这会儿又把口罩给戴上了,说话的声音比方才稍微大了点。
想起那医生跟戚济南七分相似的容貌,舒似心里有点膈应,就没再看,低下头去仔细地拿肥皂清洗伤口。
*
老老实实洗了十五分钟,舒似走出去。
男医生刚好给别人看完诊,没看舒似,对着电脑手里鼠标键盘点来敲去,温和出声道:“你这个属于二级暴露,需要打五针,周期28天,最好戒烟忌酒忌避免引起不适,知道吗?”
不能喝酒就意味着不能上班,而且还要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舒似仿佛看见一堆红票在离她远去,不免牙酸:“能不打么?”
男医生手里动作一停,侧过头拿那双黑亮干净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语气更温柔:“可以,但说不定会死的。”
舒似:“……”
“拿这个单子去收费盖章,然后去药房拿药再回来打针。”
舒似认命地拿着单子出去照做,回来的时候门口一堆女孩子挤在那儿,她直接被堵在了门口。
她就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被狗咬。
好不容易挤进去,舒似又杵回办公桌旁边,病历单子往桌上一压。
目视电脑的男医生先是低头看了眼病例,接着抬头来看她,唯一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弯出弧度。
他侧了侧头,食指指向方才舒似洗手的地方,说:“去那边让护士给你打针,打完针在外面坐着观察半小时再走。”
那眼神儿,那手势——
越看越像戚济南。
舒似心里又是一阵膈应,黑着脸一声不吭地抓起病历去打针。
第4章
舒似打完针,拿酒精棉签摁着针口,走出去在办公室外的靠椅上坐下。
走廊里不似外面明亮,她百无聊赖地盯着白漆漆的墙面,一宿未睡的疲惫感渐渐袭来。
舒似正发困,身边来了两个年轻姑娘,坐在舒似边上,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卷头发的姑娘先开口问:“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另一个答:“我骗你啥?”
“你不是说这里有个特别帅的医生吗?”
“我骗你干嘛!”
“要是不帅的话我不是白白挨了一针……”卷头发的姑娘嘀嘀咕咕。
“我真没骗你,我见过的!上回来打针我看到边医生的脸了,简直帅死了,声音也好听,完全是我的理想型啊……”
卷头发姑娘驳:“戴着口罩又看不见!”
另外一个姑娘又出了主意:“要不一会儿你脸皮厚点,去要个微信。”
“哎呀,不太好吧?”
“你要信我……”
卷头发的姑娘连连点头,两个人嘿嘿嘿地傻笑做一团。
舒似听了个一清二楚,微哂着棉签扔进垃圾桶。
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去打量了她们两眼,俩小姑娘长得也挺标致,不像没人追求的主。
舒似想起先前排队一水的女人,顿悟了。
合着不是被狗咬,是来看男人的。
这年头,追男人都追到医院来了,啧,还得扎针。
忒下血本。
舒似抬眼穿过门去看她俩嘴里的“边医生”,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身上白大褂的衣角。
她回想起那人摘下口罩的模样——
剑眉星目,眼窝深,高鼻薄唇。
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深邃,漆黑却又不阴沉,笑起来的时候下眼睑弯出一条弧度,清隽又儒雅。
确实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容貌确似从前的戚济南,但周身气质涵养却胜他许多。
但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就算他长得跟仙人似的,舒似对他也提不起什么好感来。
帅有什么屁用?人心又看不见,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
舒似站起身来,走到走廊尽头出口的台阶上,给自己点了根烟醒神。
天蓝如洗,阳光逼眼。
尼古丁吸进肺里,舒似仰起头,吐出一个极为漂亮的烟圈。
手机隔着包面嗡嗡震动,舒似掏出来看了一眼——
戚济南打来的微信电话。
舒似面无表情地点了拒绝,第二个通话请求很快又甩了过来。
在被连挂三次之后没了动静,开始变成一条一条往上冒的语音条,大多都很短,两三秒。
手机一直震动,舒似点都没点,直接把戚济南给拖进了黑名单。
心里总算是舒坦了点,却又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舒似鞋尖点着地,蹙着眉头冥思,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她忘了给戚济南转钱了。
这念头一蹦出来,舒似觉得自己挺贱,跟戚济南在一起这么多年,青春蹉跎了不说,人生也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