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像是为了证明他并没有骗她,又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波动。
“有可能是在楼下粘上去的,是固定用的线。”
“应该是吧。”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小树唱歌可以拜托你照看一下吗?”
“没问题。”秦由简期待着她说出她要去的地方。
可是戴月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本来每次外出,她都会告诉他要去哪里,但是这一次,她不太想说出来,因为,这次约见她的这个客户有点复杂。
下午,戴月光出门之后,因为不像往常那样一抬头就能够见到她、一张口就能够同她说话,意识到她没在自己的身边,他居然开始时不时地想,她到底去了哪里,以及不自觉地算着距离她说的大概五点回来还有多长时间。
他在店里走来走去,甚至将进店的顾客误以为是戴月光提前回来了。嗯,我只是不习惯一个人照看店铺,他想。后来,他干脆拿上相机,关上店门也出去了……
约见戴月光的人叫郑比松,这个人对她而言应该是长辈级,因为他的儿子郑誓瑜和戴曦光是同班同学。
很多时候,他约戴月光都是谈公事,可那些公事已经远远大于正常的需求,他不仅屡屡更换自己的盆景、墙植,还频频地在小树唱歌预定盆景送给自己的亲朋,他的举动甚至给他的儿子造成了他很喜欢盆景的错觉。
就算戴月光对男女之事不是很敏感,她也开始察觉,郑比松是在借故见她。
因此,她不想在秦由简面前提起这个人。
最近,郑比松甚至开始非公事约见戴月光。
这一次,她不确定他找她的原因,在电话里,郑比松只说要跟她谈一件事情。
戴月光拦了一辆车,来到郑比松的公司。
郑比松是一家网络游戏公司的创始人,所经营的游戏业务主要面向海外市场。
为了方便戴月光出入公司,郑比松甚至让人事部门的员工给她安排了公司绿植顾问的虚职,并录入了指纹。
进入大楼之前,她给郑比松打了一个电话。
还好,每一次郑比松都是在会客室见她,她之所以这么防备他是因为曾听她妹妹说过郑比松是离异人士。
往电梯口走去的时候,她忽然见到郑比松向她走来。
郑比松虽然年过四十但身材并没有走样,看得出来他在坚持锻炼。
“郑先生。”戴月光错愕,刚刚电话中他明明说会客室见。
“我们到餐厅里谈吧。”郑比松指了指斜对面的餐厅,那是公司专属的西餐厅。
“欸?现在才三点半。”
“错过了午餐,我有点饿。”
郑比松常常借言谈和实际行动来消除他和戴月光之间的距离,像吃饭这种事,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一次约会。
“郑先生最近很忙吗?”戴月光不习惯对方这种无视距离感存在的说话方式。
“刚刚结束一个会议。”他转回头,见到她神情中的拒绝,“有点事情,不太方便在电话中说,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就一顿简餐的功夫。”
戴月光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午后公司餐厅里的人很少,郑比松点餐的时候,戴月光表示已经用过午餐,出于礼貌,她点了一杯果汁。
“小光,你以后不要再叫我郑先生。”
“那我要叫你什么,郑叔叔吗?”
郑比松哈哈笑了,他只觉得郑先生显得见外。“你可以叫我松哥之类的。”
戴月光也笑,说:“不觉得松哥江湖气息很重吗?而且,如果我这样称呼,我妹妹和你儿子知道了会不自在。”
郑比松哑然。
两家人的房子相距很近,如果戴月光对郑比松改变称呼的话,戴曦光和郑誓瑜应该很快就会发现。
“那郑哥怎么样?”郑比松不死心,平时在工作中稳重的他在戴月光面前就像变回二十几岁一样不成熟。
“那和松哥有什么不同?”戴月光明白他的意思,因此她想拒绝得彻底一些,“阿瑜和阿曦下个学期就到高三,他们现在处于敏感的年纪,要是被他们知道估计不太好,称谓还是照常吧,而且,如果非要改称谓的话,我只能接受郑叔叔。”
郑比松又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郑叔叔!我有那么老吗?”和她在一起,他总莫名地感觉轻松。
“你儿子都上高二了,你觉得呢?”
郑比松不答,自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女孩,她便深深地烙印到他的心里。
两年前,他儿子郑誓瑜升高中的时候换了一所学校,那时候郑比松刚离婚不久,他带着儿子搬到了小树唱歌附近,好巧郑誓瑜和戴曦光分在同一个班。
郑比松在高一新生家长座谈会上第一次见到戴月光。
待他吃完迟到的午餐,她问:“戴先生,可以说今天的事了。”
“我想见你”才是郑比松此刻的心声,但是他无法将这种的话轻易地说出口,如果我也是二十几岁的人,我也许会脱口而出,他想。
他放下叉子,用纸巾草草地擦净嘴巴,“我发现最近阿瑜和阿曦相从过密,走动有点频繁。”
“你怀疑他们早恋吗?”
“你没有察觉?”
戴月光摇摇头:“没有。”自从秦由简借住到小树唱歌,她已经无暇他顾,如今被郑比松如此一问她还茫然不知,“回头我好好观察下。”
但她内心的想法却是要果真如此的话,好像也挺好的。她觉得如果真这样郑比松应该就会克制住他的情感。
“刚刚还说他们快到高三,你那是担心的语气?”
“那我从今天开始观察,如果情况属实就——”戴月光也不知道情况属实要怎么办,棒打鸳鸯那种事情她下不了手。
“就如何?”郑比松不肯放过,他是一定要打散他们的,如果属实。
“再说吧,假设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再说,他们也有可能是谈论学习。”
“小光,你还是那么单纯。”
“就算他们早恋,也不会复杂到哪里去吧。”戴月光并不理会对方的开涮。
“你要知道,十七岁就可以生小孩,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这话令戴月光红了脸,她点点头:“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郑比松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最好在摇篮中就将其扼杀。”
他坚决的语气令戴月光脊背发冷,她还是觉得,就算真的发生了,那也是自然而然的美好心情,只要加以正确引导完全可以避免歧途。
“先观察下情况再说。”戴月光现在已经忘了自己对郑比松的防备心,“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回去了。”已经快到四点半,她有点担心独自看店的秦由简。
最近郑比松公司里的事情很多,加上他儿子和戴月光令他分心,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小树唱歌,因此根本不知道戴月光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郑比松说,“最近有几盆苔藓颜色开始发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帮我看看。”
“是你家里还是办公室里的?”
“办公室。”
戴月光随着他走向他的办公室,因为与郑比松并肩走,穿过办公区的时候,她照例感受到了无数的目光。那些目光,或看她,或看他,目光之下的思绪交织成一片斑斓的故事海洋。
到了郑比松宽敞的办公室,她细细观察了一下那些苔藓发黄的盆景,然后说:“应该是办公室的湿度不够导致的,今年入夏之后雨水偏少,空气湿度比较低;这儿光照应该没问题,回头我帮你测一测土壤,看一看酸碱度合不合适。”
郑比松并不怎么在乎那些苔藓,在她检查完毕准备离开时才回过神,他跟她道谢,并将她送出办公室。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不过他已经准备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离开游戏公司之后,等车时戴月光抬头看了看天空,六月底的天空真是耀眼啊,阳光够烫、天空够蓝、云朵够白。
她回到家五点刚过一会儿,然而小树唱歌的院门却反常地紧紧锁着。
“秦由简出去了吗?”戴月光一边输入密码,一边自言自语。
整个家都静悄悄的。
以前,她外出回来,看到戴女士设计的这个院子,以及工作室里那些自己做出来的设计,所有的盆景无一例外地总能给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