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41)

石金娥果然是因班瑶久未回家，担心不已，才打着灯笼出门寻她去。铁荣为了让她安心，打包票去找班瑶。白日里，从李大娘子那里知道点线索，他摸索着找到里弄堂水沟处，果真找到了班瑶。而胡来那边嘴硬不肯招的，阿三这里为了讨饶都招清楚了。原是胡来自亲娘过世后，又回头不做安生人了，偶然见到石金娥她们，歹念又起，又想作报复。可惜第一次去原来住处踩点时，碰到班瑶回家，气势汹汹地斥喝了他，他碍于此人武艺，躲了段时间。

后来，胡来多次寻找机会，甚至盘算了个计划，虽然撞上她们搬家一事，但也无甚影响。他花几个铜板，怂恿昔日的损友阿三去偷狗，好叫她们家有人为了狗去四处搜寻。只要去寻，人便分离，他就好下手了。

次日早晨，胡来与阿三皆被五花大绑，送至衙门。苏知县打着哈欠来审理，因阿三初犯，又是被怂恿的，打了几板子就被放了，而胡来么，情节就严重了，素有恶行，被告至官府多次了，苏知县从前任县官那里也多少知道些，颇嫌烦，判了他蹲三年牢房。这不算完，苏知县捻着胡须看着堂下班瑶，想她竟能对一个小伙子下手那么狠，而与她同住的那个石姓妇人，大晚上不闭门锁窗，竟还独自出门，都不是规矩的人，也该打板子教训一顿。可苏知县自认是个仁慈的父母官，又怜香惜玉，便改判罚银十两。

宣判完毕，苏知县颇为得意，摩拳擦掌准备审接下来的案子。班瑶不服气极了，明明她们是受害者，教训不轨之人居然还要被罚，她气得当下和知县理论。越说越忍不住大吼，且大有要与知县干架的趋势，一旁的铁荣担忧地阻拦住班瑶，替她点头躬身，并许诺罚银他会帮忙交上，随后强拉班瑶出去。

那苏知县，看他们拉拉扯扯，方才男子又说替女子交罚银，便猜想他们两个有奸情，脸上露出怪异似笑而怒的神情，内心则极为看不上，自堂上终于消失了他们的身影后，自言自语道：“不知检点，伤风败俗！早晚判你们个通奸。”随后，他招来小吏，让他们把今天要审的状子呈过来。

“别气了，银子我替你们出点，就当是花钱消灾。进了衙门，本就无论是非都要脱层皮的。”铁荣跟在班瑶身后劝慰她。

班瑶回头怒道：“你充什么大头！十两银子于你我来说，都是割肉出血的数目，况且我们又无错，非得交那白银？以后再有偷窃的，也别送来官府了，都是打几板子就了事，不如自己动手作了，还不白割肉。”

铁荣道：“你多大了！说的什么话！真由你动手作了，也别能在这混得下去了，找座梁山泊起寨子吧。”

班瑶道：“听铁兄这话，是有两全的法子？讲来听听。”

铁荣不说话了，班瑶却说道：“法理若不公，便免不了私刑横生。”

日子暂时恢复了平静，大家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工的上工，只是平日里有歇下来的，家中便常有铁荣来做客。如今石金娥对他温热多了，但儿女却依旧如当初那般抗拒，生怕母亲有意再醮，不要他们了。石金娥只好再三保证，会永远在他们身边，叫他们不用担心。铁荣也开始多在两个小孩那多下功夫，好叫他们接纳自己。

而班瑶么，有回她坐在楼梯口，望着你说我笑的石铁二人，幽怨地说：“搬到这里，是为了住得更舒服，可不是为了你二人柔情蜜意的啊。”

☆、第五十八章 壬辰年末

硝烟蔽日，血腥气与铁腥味极为浓烈，即使藏身于岩石之后，灌木之间，那刺鼻的气息直让人幻觉是自己在流血。班瑶拢好身边的鸟铳，攥紧早已被劈断的朴刀，凝神吐纳，等待时机。一个倭寇只身扫荡，不知自己正晃荡在班瑶的眼前。

班瑶待他走近，弯腰拾物时，迅如猛虎扑咬，从灌木丛中飞身而出，制压住那倭贼。她一手用力按住他的口鼻，叫他喊不出声，一手用断刀，利落地割了他的喉咙。随后，班瑶拿走他的倭刀，立即离开。

她爬上山坡，忽而转身，拿出鸟铳伏地准备射击，可是她没把握能射准，当下极可能不仅不能再杀一个倭寇，还可能引火烧身。她放弃了，选择立刻逃离此处。此刻，班瑶心中颇感后悔，早知当初就坚持走陆路，而不是屈服了那吴丹英，听她的走海路，为取长白山参，何必要乘船再取道朝鲜呢？不巧还碰上天杀的倭寇成军犯扰，蚕食朝鲜之地。

“当真的？要长白山参？那去药铺啊，什么参没有？”班瑶道。

“药铺的量少。我已许诺夏员外，也会许诺你银子，萧娘你只管去就是。”吴丹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