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像是陈浠率先发难,温之信也不遑多让,用说不清是公事公办还是嘲讽的语气说道:“两年没见,陈经理还是这么谨慎,不过放心,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卡住的纸拿出来了而已。”
作为新上任的总监,温之信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动手脚,陈浠心里当然有数,认真检查无非是想到这个投标项目的重要性,没想到温之信会误会,不过她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敷衍道:“知道了。”
公司里静悄悄的,只有雨声。
陈浠把资料规整好,放进档案袋里,等着明天一早就寄出。
夜晚还带着一些凉,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在周围回响,好似玻璃弹珠碰撞,一下一下清脆而快速地钻进耳朵里,陈浠不大喜欢下雨天,阴云笼罩天空的时候,心也像是蒙了一层灰,不美好记忆像是土地里的蚯蚓一样要破土而出,黏腻又潮湿,她下意识拢了拢衣服。
温之信冷不防地开口:“今天是你生日?”
陈浠愣住,反应过来是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或者只是因为今年的生日过得太凄惨无趣,却刚好被温之信撞见,她百感交集,又觉得温之信的问题莫名其妙且毫无意义,所以没回答是与不是,只是沉默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不过温之信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径直转身往门外去。
以为他终于要离开,没人盯着她,陈浠自在许多,没再去管这些琐事,只专心整理手头的材料,打算理完就下班,但没等她整理好,消失的温之信又出现了。
飘香四溢,公司里忽然充满食物的香气。
陈浠忙得中晚饭都省下,如今早已饿到没有知觉,胃里像装了个迷彩气球,又空又乱又胀,当下闻到这阵香味,那气球毫无预兆地炸开,饥饿感像阵阵海浪从脚泛上了头顶,肚子控制不住地咕噜噜叫起来,分贝堪比窗外的隐雷。
她顿住,下意识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提着东西打算走进办公室的人,而后确信对方是听见了那阵声音,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脚步猛然停住,眼神也移了过来。那一刻她是有些尴尬的,但还没来得及掩饰,温之信的脚步一转,往她的方向来了。
随着温之信的靠近,陈浠注意到他的裤腿已经湿透,手臂和肩膀上有不少的水渍,透出一点覆盖着薄肌的皮肤,耳边的短发也有摇摇欲坠的水珠,只有脸上还算干燥。
最后他在离陈浠的一米处停住,语气平直道:“我多买了份宵夜。”
陈浠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塑料袋,看见热腾腾的面,又重新移向他,“所以呢?”
温之信皱起眉,看她的眼神好像陈浠不太聪明。
陈浠当然不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只是不理解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是什么意思,但温之信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也没说话,于是她只好自行解读其中含义——他想吃宵夜,下楼买了两份面打算大块朵颐,结果一份就让他饱食,剩下一份只好打包带走,却不想刚好撞上某个和他一起加班到半夜饿得肚子打雷的大冤种,出于领导对下属的体恤和关怀,担心冤种饿晕造成工伤,对公司造成不良影响,所以打算大发善心与之分享宵夜?
这么想着,陈浠问:“那多的那份能不能给我?我刚好没吃晚饭。”
温之信看了她几秒,像是有什么想问,但最后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把面给了陈浠。
大概是饿过头了,陈浠吃了两口就胃中发胀,但不想浪费,最后还是吃完了整碗。等收拾好垃圾,她向温之信道了一声谢,顺便感谢之前温之信在她离开的时候帮她处理好打印机卡纸的问题。
温之信没有应声,重新坐回办公室地电脑前,像是在看文件。
陈浠不知道大半夜还能有什么文件是非要留在公司里看的,不过这也不是她应该关心的,毕竟温之信现在是邢建林面前的大红人,说不定有什么秘密文件只能过他手,又或是独属于销售总监的繁重任务。
陈浠随意地想着,重回到打印机前,把所有文件塞进了文件袋里。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快,还有几分钟就到零点,后一天是周日,单休社畜短暂的福音,陈浠迫不及待回去休息。
被邢建林特批可以使用公司的公章,她在二组和总裁办之间穿梭了几回,最后伏身低头在打印机边上专注地进行最后一道工序——给材料和文件袋盖上红色的印章。
窗外电闪雷鸣,一道仿佛煤气罐爆炸的声音忽然从天际响起。
陈浠一个激灵,眼镜从脸上滑了下来,先是撞到桌板,又从桌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