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温之信,或许是在即将出发时突兀闯入车厢的、上错车的旅客。
那年秋天短促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翻页似的过去了,在这之前,温之信被邢建林破格提拔,成为继陈浠之后最年轻的销售组长,拥有了自己的助理和组员,以及更多的工作。
但没有变化的是,陈浠依旧每周都能在面馆遇见他。
十一月中旬已经冷得有些难熬,树上的黄叶摇摇欲坠,玻璃上出现白雾,供路过的人在上面留下被掩饰的童心,每天只有中午的气温还算适宜,让人胃口大开。
“为什么你只吃这一个口味?”温之信问。
陈浠吸了一大口面,含糊道:“因为只有这个打折。”
温之信半晌没说话。
坐在旁边看电视的店老板对陈浠说:“下回试试其他味道,我给你打折。”
陈浠摇头:“不用,我不喜欢别的味道。”
温之信说:“你都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那你都吃过了,为什么还是点这个。”陈浠不怎么客气地指了指温之信那碗茄汁拌川。
“那是因为的确是这个最好吃。”
陈浠嗤笑。
热腾腾的面进了胃,蒸得陈浠出了汗,她身上是一件黑色夹棉外套,里面是灰紫色高领毛衣,她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温之信,让他帮忙放在他身后的空位上。
温之信拿纸巾擦了擦椅子才把衣服放上去,没多久,他也出了点汗,他把自己的外套垫在陈浠的外套下面。
店里没有窗户,难以通风,吃完碗里的东西,陈浠还是有些热。
看了一眼还在细嚼慢咽的温之信,她起身走到门口透气。
因为降温,世界都像褪了色,没有鲜艳的色彩。
不远处有一个小孩边笑边跑。
陈浠对小孩没什么好感,只是默默看着。
直到看到小孩跌倒在地,她的腿动了动,是想去扶,但又很快停住。
小孩的母亲已经跑了过来,她满脸焦急地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拍着小孩的背,嘴里念念有词,没多久,小孩便大雨转晴,重新露出天真的笑容,像是忘记了刚刚经历了什么疼痛。
陈浠忽然心生烦躁,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胸口徘徊,她深呼吸了两回,转身想回店里,却发现温之信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怀里还抱着她的外套。
见她回头,他用外套的袖子拍了一下她的头顶,然后是肩膀。
很轻,有点痒。
陈浠觉得温之信莫名其妙,但又忍不住想,他怎么像哄小孩。
“发什么呆。”温之信说,“回去了。”
天气愈发寒冷,嘉市的郊区有落雪的迹象,但市内却只有恼人的雨。
尽管公司近期业绩没有前几个月好,但较之往年依旧是巅峰,更别提自温之信成为销售组长后,他以及他领导的销售组业绩增长势如破竹,短兵相接,陈浠的二组节节败退,连续几个月失去销量冠军组的名头。
因此在销售组会议上,陈浠难免与温之信再起冲突,但和以前不同的是,如今他们的矛盾只停留在公司里和工作上,翻篇得很快。
十二月二十日这天,公司里无人有心工作,因为第二天就是玛雅日历预言的世界末日。
虽说在陈浠看来第二天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冬至,但由于公司里讨论的气氛太热闹,她最终也分心上网看了看,结果发现竟然真的有人花钱买所谓诺亚方舟的船票,有一些船票甚至是天价,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从哪个方面吐槽起。
下班后,陈浠又待了许久,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才离开。
等电梯的时候,温之信从公司里走了出来,在另一架电梯面前站停。
“回家?”他问。
“嗯。”
过了两秒。
“平安夜有事吗?”温之信问。
陈浠偏了偏头:“怎么了?”
“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还多出一张,你那天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去看看。”
写字楼的灯被保安关了一半,走廊灯光从另一边爬到这一头,温之信穿着深色大衣,里面是米白色绒衫,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做出递票的动作,然后静静等待。
那一刻,陈浠很想问温之信,为什么要给她,又或者为什么不给其他人,但也许是沉默了太久,而温之信的手一直没放下,最后陈浠还是把电影票接了过来。
平安夜那天是周一,陈浠忙得脚不沾地,等她真正空闲下来已经临近下班时间。
陈浠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东西,拉开各个抽屉检查,看到口红的时候短暂地停了一下,又合上了那个抽屉,起身关电脑。
叶子问:“你们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