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57)
曲懿曲指扣了扣玻璃,咚咚两声,仿佛敲在苏祈心上,提醒他现在的处境有多狼狈,别再想什么追不追的。
短暂的沉默后,曲懿又说:“行,我当你是真的爱上我了——”
话音一顿,“我们同年生,但你的生日在五月初夏,我的生日却在十月晚秋,我们生在两个不同的季节,就像我们的感情也生错了时间,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你觉得你爱上我了的时候,我不爱你了,说不上对错,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放下了,也希望你能放下迟到了这么多年的'深情'。”
“你不爱我了,”苏祈收了低姿态,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遍,“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他没有明确点出是谁,但曲懿很快反应过来。
温北砚在她面前,几乎没说过什么好听话,甚至连温声细语都是奢侈,可他从来不会像苏祈这般将自己当成一个受害者,冷声质问她。
就好像他苏祈永远是对的,清清白白,做错事的人是她,现在又为了另一个男人,毫不留情地背叛了他。
想到这,曲懿忽然一顿,她发现她在温北砚面前好像藏不住情绪,也越来越习惯拿他跟别人做对比。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曲懿懒得继续跟苏祈就这个话题掰扯下去,把带来的收纳盒放到桌上。
苏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收纳盒盖子开着,最上面是一个首饰盒,他没见过。
四四方方,白底蓝点,用烟灰蓝丝带绑成的蝴蝶松散系着,盒身贴有一张纯色便利贴,标着醒目的“18”。
“在你入圈后,送我的那些生日礼物全被我卖了,只留下了二十岁之前的,你来认领一下,免的我把别人真心实意的礼物当成是你的施舍。”曲懿将带来的礼物全都摊到桌子上,“赶紧认,到时候我装成一个包裹,寄回你家。”
苏祈一瞬不停地盯住她,搭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又紧,青筋崩得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缓慢下垂的视线停在首饰盒上,咬牙切齿地问,“这是什么?”
曲懿没看出他的困惑,当他在明知故问,“不是你送的?”
“跟我没关系。”
平静到毫无波澜的五个字,成功搅乱了曲懿的呼吸节奏。
已经到这地步,苏祈没必要再骗她,更何况她从来没看见配套的男款戒指被苏祈戴过,可除了苏祈,她又想不到第二个会送她这礼物的人,送的还是这种有特殊意义的对戒。
款式是她十八岁那年看中的,价格不菲,加上她当时没有立场送给苏祈,于是放弃了买下它们的念头。
可就在两个月后的生日聚会上,她在一堆礼物中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对戒,不过只有女款。
高中玩得好的就那几个,曲懿一一找过去,结果这些人都说跟自己没关系,把她搞懵了。
后来几天,曲懿满脑子都是戒指的事,她试图找到存放在记忆里的蛛丝马迹以推测出正确答案,可想来想去还是一无所获,思绪反倒变得更加混乱,连带着心也变乱了。
特别是想到和她戴对戒的可能是个见不得光的变态,她就恨不得把自己手指剁了。
戒指连盒一同被她丢进垃圾桶,隔天早上起来,又没忍住捡了回来,最后被她收进储物柜,上了锁。
吃完午饭,曲懿戴上口罩去驿站取快递,回来看见3001门前站着一个男人,灰黑色汗衫,个子矮小,脊背略显佝偻。
鬼鬼祟祟的,眼睛时不时往猫眼里怼,要不就是把耳朵贴在门后,听里头的动静。
曲懿提了提口罩,手刚放在密码锁上,听见一道嘈杂的铃声。
男人接起,粗着嗓子说了句:“已经到了……还没见着……你放心,我这次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用的是曲懿老家的方言,但对方语速很快,话她没听全。
这人是温北砚亲戚?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曲懿从来没见过温北砚的家人,加上曲乔生这人忠厚耿直,最不喜欢拿别人的家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温北砚刚到曲家那会,曲懿旁敲侧击过好多回,都被曲乔生一一打回去,用“我也不清楚”、“这些事你没必要知道”搪塞她,渐渐的,曲懿也就失去了兴趣,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放回苏祈身上。
唯一能确定的是,温北砚的家境状况不好,甚至称得上糟糕,衣服鞋子就那几件频繁换着穿,洗到发白也舍不得扔。
对着一桌的好菜,他也只会把筷子伸向绿油油的菜叶。
有一次,曲懿也在场,曲乔生问温北砚是不是不爱吃荤腥。
温北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没吃过。”
那会曲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