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138)
情绪得到一定程度的缓和。
赵时韫看在眼里,眉眼舒展开,浮着薄薄的一层笑意,再度将话头对准江稚鱼,“所有人都觉得江稚鱼是跳江自杀的,可当时没有尸检,仅凭一份遗书匆匆定下自杀的结论,谁知道其中的水究竟有多深,没准她就是被霍霄亲手弄死的。”
温北砚脑袋又开始疼起来,脸色苍白,他想喊停,可对方已经将另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残忍地剖在他面前。
他无处可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想起他和曲懿刚重逢还没在一起前,她问自己的那几个问题:
你接过性侵案吗?
你们律师也会像警察一样调查取证吗?
你遇到过他杀最后却被篡改成自杀的案子吗?
原来在很早以前,她就为今天这段对话埋下不少的伏笔,只不过都被他当成找不到话题后的随口一问。
她不惜代价地想让霍霄受到惩罚,而他却替这样一个人打了辩护,费尽心思减轻他的刑法。
强行拼凑起抵御入侵者的兵刃瞬间瓦解,一口气息顺着肺腑艰难地攀升,最后半死不活地卡在嗓子眼,难捱的想要用手术刀扎向自己喉管,再用力搅动,皮开肉绽才罢休。
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说过她喜欢他的喉结,要真因自虐落下了疤,那就不再是她喜欢的,他必须得保全它的完整性。
他垂下手,片刻又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用来压制体内的躁动。
这份躁动衬得四周更加安静,安静到他好像陷入了暗无天日的漩涡中,阖上眼睛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再度闪过无数碎片化的场景,这段日子所有的努力突然变得面目全非。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着,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僵硬,像具尸体。
突如起来的滚烫,让他猛地一怔,他的手被什么东西用力攥住。
眼尾缓慢垂落,是盛景的手。
那双眼睛亮莹莹的,仿佛能照进心里去。
他好像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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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曲懿真正想参加的是《撕夜》女二的试镜后,周挽气到不行。
见她一副快要炸毛的反应,曲懿一阵心虚,语气不由软化下来:“女一这角色我真的驾驭不了,就算最后复试定下了我,等剧播出后,我也会被群嘲演技不行,跟江稚鱼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像大人觉得曲乔生是老师,作为老师的孩子考第一是天经地义的事,而拿下演技奖的演员就等于拥有不一般的演技,任何角色都能被驾驭得炉火纯青。
实际上这种观念错得离谱,过度的以偏概全。
对曲懿来说,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江稚鱼的出现,让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盲目给自己设限,无异于拔苗助长,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完成自己的目标,才是最为稳妥安全的抉择。
不轻易尝试去突破自我,在周挽看来是没有上进心的表现,另一方面,她先入为主地认为曲懿放弃争夺女一是为了给宋吟机会。
曲懿继续解释:“我看过剧本,女二这角色和我贴合度更高,我有信心演好这个角色。”
周挽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曲懿提前半天去了上海,在试镜地点见到不少熟面孔,宋吟最后一个到场。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紧接着不约而同地展露出争锋相对的气场。
“这两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到哪都能撞上?”
“听说曲懿是来试镜女二的,她前助手试的才是女一,最后要真这么定下了,那曲懿岂不是要给宋吟做配?”
“要真这样可有的看了,不过宋吟应该拿不到女一吧,《撕夜》可不是拼后台就能拿到的资源。”
这些话曲懿没听到,只听见一个工作人员在那感慨:“自古红颜多薄命。”
特定场合特定情境,不用多想,也知道他说的是江稚鱼,不止他一个人,从她踏进试镜场地到现在,已经听见不下十次对于“江稚鱼”的缅怀。
有真情实感,但更多的是跟风般的虚情假意。
“不是红颜薄命,”曲懿低着头,声线压得沉沉的,纠正他错误的认知,“是这个时代没有给红颜长寿的理由。”
试镜结束,曲懿没着急走,保姆车一直停在地下车库,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后,她让司机摁了两下喇叭,在宋吟上车前,又将他支走。
宋吟唤了声:“曲懿姐。”
曲懿没应,省去一些毫无必要的寒暄环节,开门见山地问:“为了参加这次的试镜,你又向霍霄舍弃了什么?”
《撕夜》这部剧制作手笔高,来试镜的主演在圈里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以宋吟目前的咖位,还不够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