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雨说林州约她出去吃过几次饭,她也都去了,说说笑笑挺开心的,但两个人都没说破。
林延程也问过林州,林州说走一步看一步。男孩子之间总是不会聊那么细,林延程也不是很喜欢聊天的人,就连那网址,林延程提都没提过。
眼前的林州改了吊儿郎当的风格,有林延程同化的趋向,心甘情愿的帮李星雨烫碗筷,给她端茶倒水。
这搞暧昧的两人比这对情侣坦然的许多,李星雨翻了翻菜单,习惯性的递给岑曦,“你点吧,你要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就当奖励你考上好大学吧。”
岑曦噗嗤笑出来,“合着你今年没高考啊?”
“你不是考的很好嘛。”
“你不也是。”
李星雨说:“但是是那个大学最烂的专业,算了,就这样吧,考都考完了。你们俩要去济城的话,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吗?”
岑曦:“收拾的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走?”
“买了二十五号的票。”
“那和我差不多,我二十六号走。”
岑曦点完,把菜单给林延程,林延程招来服务员,核对点的菜。
岑曦双手撑着脸,眼珠子在李星雨和林州之间瞟,轻轻的说:“喂,那你们……”
林州在玩手机,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他抬起眼眸,笑了笑,说:“我们怎么了?”
岑曦:“你们……异地恋?”
林州看了眼李星雨后又看向岑曦说:“恋个屁,你问问你好闺蜜,和不和我恋。”
岑曦笑了,朝李星雨抬抬下巴。
李星雨对林州说:“你今年好好读书吧,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再答复你。“
“知道了,学姐。”
李星雨笑笑,朝岑曦挑了下眉毛,说:“你们俩就别操心我们了,还是好好计划上大学后怎么注意安全吧……别太过火了。”
林州笑眯眯的附和道:“你们不会已经……昂?”
林延程喝了口水,没有接这个话。
岑曦脸有点红了,“烦死了,光天化日,说这个干嘛,吃不吃饭啊?”
很显然,林延程什么都没和林州说过,但岑曦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李星雨,也许这是男生和女生的区别。
后来喝了点酒,大家都有些醉了,也管不上是光天化日还是月黑风高,眼前闪过的是这些年历历在目的生活。
七年,他们相识已久七年,不算长不算短,却是往后生涯里再也不可多得的友情。
岑曦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喝醉后都喜欢拿她说事。
就连李星雨也是,说岑曦那时候运动跑一千五百米跑到哭,因为那天她偶像传出了绯闻,说岑曦真是牛,初中四年黑板报真的第一,说岑曦是世界上最理解她的朋友。
岑曦眼眶也红了,比她喝了酒上脸的样子还红。
她认识的李星雨是电视剧里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是驰聘学习战场的拼命三郎,是嘴硬心软的典型代表人物,是和林延程一样,给予她温柔和安全感的朋友。
说着说着,岑曦和李星雨抱在一起哭。
两个男生还没醉到在这份上,相视一笑,目光各自落在喜欢的女孩身上。
这一天,只管尽兴,只管回忆,只管憧憬,因为往后余生,再也没有办法复刻十九岁的放肆和热血,还有喜欢一个人的决心和耐心。
…...
八月二十五,天微微亮时,岑曦就和林延程踏上了路途。
蒋心莲将他们一路送到市里,想再送他们去火车站,但岑曦不愿意了,一来一回需要很长的时间,蒋心莲还要上班,这样她就没办法休息了。
就在地铁站告别。
那是市里的一号线,地铁犹如日本漫画里的场景,高高屹立在高架上,上面和下面都车来车往。
蒋心莲千叮咛万嘱咐,注意小偷,注意休息,注意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这些话这段时间岑曦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在外有能力照顾自己的,就算没有林延程,她也能照顾好自己。
于是她很潇洒的和蒋心莲告别,提着行李箱,买票进站。
蒋心莲被隔绝在闸机前,目送他们上楼梯,到上头去坐车,等看不见人影了,她才慢慢往回走。
她需要走过很长的天桥,然后下楼梯。
岑曦等的地铁方向正好对着蒋心莲离去的方向,夏天清晨的风凉爽而清新,一股又一股的涌进站台。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碧蓝的天下是盛开的花朵,景观湖里荷花成片的绽放,蒋心莲站在天桥上,凝视着她列车的方向。
岑曦本来在和林延程讲话,她想等会买两瓶水,想买两个饭团,又想再检查一遍证件有没有带齐,但所有的话就在她望见蒋心莲身影的瞬间被哽住。
隔了很远,所以看不清蒋心莲的表情,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的方向。
列车即将到来,站台里涌起一阵很急促的风,吹酸了岑曦的眼睛,等列车挺稳,她咽了咽喉咙,提着行李箱上车。
可是隔着玻璃窗,她看见蒋心莲还在朝这个方向望。
也许是看见车来了,蒋心莲往前走了几步,但三步一回头。
列车启动,蒋心莲的目光一路相送,岑曦看着天桥上的妈妈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看不见。
岑曦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突然像决堤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不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妈妈,不是因为对陌生的地方感到担忧,是见不得妈妈对她的不舍,见不得妈妈对她即将去远方感到担忧。
她那么想离开家,去飞向陌生的城市,却忘了这是家人第一次和她分开。
有时候就在某一瞬间明白,明白十九岁的自己在父母眼中是个孩子,到了二十九,三十九,也依旧是他们的孩子。
不管她要去多远的地方,要飞的有多高,他们始终会担心,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心。
这一刻,岑曦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因为她不想再摆脱孩子这个身份。
岑曦什么都没说,只是越哭越凶,小声的啜泣让她的肩膀颤抖的厉害。
林延程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无声的安慰着她。
那种酸涩一直梗在喉咙,一路蔓延到眼睛,而蒋心莲三步一回头的画面,想一次便酸一次。
……
直到到了火车站,岑曦才从这情绪中缓过来。
上了火车,岑曦没什么心思,自顾自的找到耳机,戴上,但只戴了一只,开始听歌。
她心里乱糟糟的,划弄着歌曲,最后切出页面,给蒋心莲发了条短信说他们两个坐上火车了。
林延程把行李推放好,喝水,然后问岑曦要不要喝。
她摇头,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眼圈格外的红。
林延程觉得差不多了,问她:“怎么了?”
岑曦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有时候觉得她在做一件她自己都很讨厌的事情,那就是一有不开心的就都倾倒给林延程,和岑兵一样。
所以她问林延程:“我总是和你说家里的事情,你会觉得心烦吗?”
林延程说没有。
岑曦让他如实回答。
林延程抹着她的泪痕,笑着说:“你怎么会那么想,我什么时候烦过你了?”
“可是我爸爸就是这样,我觉得我在做和他一样的事情。”
林延程轻声说:“你和叔叔怎么会一样,你不是已经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了吗?你那些也不是什么负能量,只是你的心事罢了。”
岑曦吸着鼻子,嗯了声,把刚刚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火车上人挤人,嘈杂混乱,但两个人紧靠着,仿佛这混乱与他们无干。
听完后,林延程在底下牵住她的手,说道:“不哭了,好不好?要坐很长时间的车,这里是休息不好的,你一哭等会又睡不好,人就很疲惫了。”
岑曦委屈的说:“我也不想哭啊,可是你刚刚看到妈妈的样子了吗?”
“阿姨很舍不得你,我感受得到。”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林延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低声抚慰道:“你能明白阿姨的心就好了,等会下车了再给她发个信息,到了学校整理好后可以和她多打打电话。曦曦,就像上次我和你说的,不要被传统的东西捆绑。我也爱爷爷,爷爷也舍不得我离开,可是我们的一生不可能永远和亲人捆绑,我们总要展翅高飞,总要去远方,但我们心里不会忘记他们,对不对?彼此挂念着,也成了亲情最可贵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