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萤灯(46)

钟远萤和付烬下到操场。

清晨的空气有点湿漉的凉意,太阳渐渐升起,阳光从房屋间斜斜照来,草地上的水珠折射晶亮,梧桐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在红色的跑道上。

比起走廊罚站被盯着,钟远萤更喜欢跑操场。

不过她没打算乖乖地跑,又没有人看,弯腰捡起一片小扇子似的梧桐叶,在手里转了转。

“付小烬,”钟远萤弯眼笑了笑,“你怎么不写作业啊?”

初阳落在他身上,让他的发色浅了一层,眼眸也变成浅棕色,还晕染出淡淡的弧光,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我写了。”他说。

——

班里的男女生人数刚好对半,班主任便要求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半个月换一次座位。

由此学渣杨锐充与年纪大佬狭路相逢成为同桌,他深刻的体会到一位能把老师都冷到无话可说的高岭之花......之草,是得多让人不胜寒。

他们成为同桌第一个星期,他没敢开口说话,付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第二个星期,杨锐充颤颤巍巍问了题作业,大佬还是没给眼神没说话,直接把作业本摊开给他看。

终于撑到半个月换座位之日,装尸体的杨锐充瞬间活了过来,结果座位表公布,他还是和付烬坐。

得,尸体直接火化吧。

杨锐充去找老师,老师就说:“你成绩都垫底了,老师安排你和付烬坐,是为了让你抓紧机会多向他学习。”

杨锐充心灰意冷,毕竟老师专门安排的,只有他提高成绩,才有望摆脱被冷冻的日子。

当过一次同桌回来,杨锐充怀疑付烬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这天数学课,杨锐充勉强撑起眼皮,视线落在左斜前方钟远萤的桌面,她拿数学书做掩护,桌肚里摊开半本漫画书,时而抬头时而动笔,一副在认真听课的模样。

数学老师忽然一拍黑板,惊醒大半个教室的人,“你们别以为在下面搞小动作我不知道,把书立起来,我就不懂你们偷吃东西,趴桌睡觉了?林孟沥嘴里嚼什么呢?这题你来答。”

杨锐充再收回视线看向钟远萤,她处变不惊,还从容地翻页漫画书。

高,真是高,胆子也真的大,他服了。

过了半节课,正在走神的杨锐充发现同桌倏然前倾伸手,曲起指节敲了敲前桌钟远萤的椅背,她便将漫画书往桌肚里收。

付烬的表情依旧漫不经心,加上动作过于自然,以至于杨锐充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窗边晃过年纪主任目光巡视的身影,杨锐充才愣愣回过神来,“老师来巡堂?”

付烬眼皮子未抬,淡淡“嗯”了一声。

杨锐充耳朵动了动,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幻听的挣扎苦海中,然后下课,他就看见钟远萤转头。

他惜字如金的同桌翻开草稿本,缓缓说:“这节课只用掌握两点,多项式运算和顺逆流问题......”

杨锐充慢慢瞪大眼睛,看见付烬连说带写,解说仔细,还详写举例,一节课的内容浓缩成三分钟,连他都能轻易听懂,印象深刻。

钟远萤听完后,比个OK的手势,扭头回去。

等等,这是什么差别待遇,杨锐充心酸地想。

接下来他就发现,钟远萤上课都不听,干自己的事情,有时画画,有时看漫画,想学的时候,下课就扭头看付烬,付烬眼也不眨给人喂题。

杨锐充一直处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他不知道,没换座位之前,付烬是在家给她喂题,现在前后桌更顺便而已。

老师让杨锐充向年纪第一学习,他只发现付烬比他还不听课,老师不走下来巡视,付烬连课本都不翻开,他支着下巴看前方,看的又不是黑板,有时老师课间布置作业,他就用下节课写完,书包也不带。

这种学神实在触及杨锐充的知识盲区,他真要向同桌学习,可能连一班都待不下去。

直到有一次付烬和钟远萤都没写数学作业,被老师罚跑操场,付烬才开始背书包。

杨锐充认为他背书包没什么用处,顶多装装样子,毕竟他作业都在学校写完,又不拿课本回家看。

这天轮到他和付烬做值日。

天气太热,到了放学,钟远萤起身对付烬说:“你先做值日吧,我去小卖部买冰棍。”

付烬点点头。

两男生利落地做完值日,杨锐充正扎着垃圾袋,抬头看见付烬走到钟远萤的座位,打开自己的书包,把她的作业放进去。

杨锐充动作一顿:“你帮她写作业?”

“嗯。”

“那她怎么不写?”

付烬理所应当地说:“她要画画。”

“......”

杨锐充怀疑自己被垃圾桶醺到脑抽,一下回想起老妈看的狗血电视剧台词“妾身乃是夫君的贤内助,夫君且放心在外做事,后方有妾身呢”。

怎么感觉这么应景。

关上教室门,两人下楼,杨锐充将垃圾扔到垃圾回收池,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幕。

钟远萤绕到付烬身后,鞋尖碰了碰他的鞋跟,单肩背书包的付烬低下肩,书包降了些许高度,她抬手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把伞,递给他,而后拉上拉链。

付烬直起身子,为她撑伞。

钟远萤撕开冰棍包装袋,里面是两根双色口味的冰棍,“你吃绿豆味,还是红豆味?”

“红豆。”他说。

钟远萤笑眯眯地将两根冰棍扯开,递给他红色的,“正好,我喜欢绿豆味的。”

夕阳西下,天边堆满通红的火烧云,橙红瑰丽的霞光铺满校园的小道。

他们并行远去,两道影子落在身后。

——

女孩子一到夏天好像就成了一种避光生物,打伞带帽都是常规操作。

杨锐充坐在有窗的第四组,愣是没见过他同桌拉开窗帘,他以为付烬是顾及自己皮肤白,然后他就看见下课时,钟远萤趴桌睡觉,付烬拿起作业本在后头给人扇风。

怕人热着,怕人晒着。

不是,说好的高岭之草呢,杨锐充感觉每天接收到的信息量都超过额度,以至于大脑运转负荷,数学小测直接倒数第二。

终于熬到换座位的日子,不出意外,他又跟付烬坐,而这次钟远萤是付烬的后桌。

他和付烬坐是老师安排,几次调座位,付烬都在钟远萤前后左右的邻桌,这是上天安排?

杨锐充保持怀疑态度。

他还以为这回付烬能少些举动,然而并没有。

英语老师会在课前进行单词默写,打印好纸条,二十个单词,上面只有中文,要在横线上填对应的英文单词。

单词条从前往后传,杨锐充眼睁睁看着付烬快速在横线上写了首字母,传给钟远萤。

钟远萤会临场背背单词,但记不牢,有首字母的话会想起读音,然后拼写出来。

过几分钟,英语老师站在第一桌,让大家从后往前传,还在抓耳挠腮的杨锐充就看见付烬把钟远萤没拼出来的单词填完,再往上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不像好学生的做派。

“......”

错一个单词要抄五十遍,前后桌之间只有杨锐充承受这样的痛苦。

再后来,杨锐充看见付烬帮钟远萤订正试卷的场面,已经面无表情心无波澜了。

不过,事实总能刷新人的认识。

他们学校在成绩这块管得很严,大考小考的试卷都要让家长过目签字。

然后他看到,付烬在钟远萤的试卷上签了“钟历高”三个字。

杨锐充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不可思议地说:“你怎么还给人当爸爸?”

听到声音的钟远萤:“......”

——

钟远萤开始认真画画之后,整个人都静下来,没那么跳脱了,也不会老想着跑出去玩。

一个暑假除了偶尔和贝珍佳出去逛逛,其余时间她都窝在付烬的房里画画。

喜欢一件事,心很容易定下来,她甚至能伏案画上一整日。

“这画得怎么样?”钟远萤松开笔,揉了揉拇指指腹。

付烬认真看了看:“你画的是人物3/4侧背面,人.体的正背面比例差不多,但背后的细节画面少,你的画面人物有些单薄,试试看增强腰臀部的特点,会不会更好些。”

“还有光影,你的阴影落得太散,反而让人感知不出光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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